顾朝故作无心的应了一声,秀雯忙又道:“小姐,奴婢记得从前大夫人一直都是贾郎中诊治的,直接去请贾郎中过来便是,何至于舍近求远,再去寻别人?”
“你这是在置喙主子的决定?”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小姐一个姑娘家出去抛头露面的做这些事于名声上不好,因此才……”
顾朝淡淡的看着她:“做好你的差事,不该你过问的事情不要过问,仔细祸从口出,记住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秀雯皱了皱眉头,还想再说什么,顾朝却懒得搭理她,径自进了暖阁去了。
留下秀雯一个人,面露不忿之色,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这么一来,顾朝到底是确定了,这秀雯果真是林岚的人,再想想前世的种种,一切的疑点也就能解释的通。
为何每次季月娘服药的时候她总要在旁边瞧着,为何前世季月娘不偏不倚刚好死在自己大婚当日,她一直觉得濡韵阁不干净,只是一直不知道谁是内鬼。
如今总算被她逮到了。
既然蛀虫已经被发现,那就留不得,攘外必先安内,清理干净了门户,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顾朝眸子沉了沉,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清明,转身去床边照料季月娘歇息,打算亲自为季月娘守夜。
季月娘心疼她,一个劲儿催着她回去,顾朝撒娇赖着不肯走:“母亲,您就给女儿一个机会尽尽孝道嘛!”
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重活一世,她打算好好珍惜,把前世里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她这般小猫儿一样奶声奶气的,季月娘实在是没有抵抗力,拗不过她,只得让她留下了,但还是吩咐人在旁边支了个小软榻让她睡在上头,也不至于累着。
清晨一早,顾朝起来服侍季月娘用早膳,老太太念着季月娘身子不好,一向是免了她立规矩和晨昏定省的,只每月的初一十五过去慈荣堂请个安,一起用膳罢了。
倒是顾朝回来之后一直都是中规中矩,日日去慈荣堂晨昏定省,没有一日落下的。
老太太起先还寻思她这样勤勉,怕不是又有什么事儿要求她,亦或者是闯了祸事怕顾峥责罚,试图拿她当挡箭牌的,毕竟从前顾朝一贯就是这般做。
但后来发现她真的只是转了性子,便也就只剩下高兴,又有哪个做老人的不希望自己家中的小辈们越变越好呢?
顾朝过慈荣堂给老太太请了安,又服侍老太太用过了早膳才带着念菊念兰一起出门。
念兰问道:“小姐有打算么?大夫人这病症这许多年了一直不见好,流水的汤药灌进去反倒看着日渐加重了。”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郎中能看的好。
顾朝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只觉得很迷茫,上回探得马郎中自给母亲看过病之后就回老家的消息之后,顾朝就觉得这病症或许还是要从马郎中身上下手。
只是马郎中有心躲避,别说自己目前没头苍蝇似的,便是真的有能力去找,也是未必找得到的。
再者她也担心幕后之人或许不会留着马郎中的性命……
念菊道:“从前一直都是贾郎中替大夫人瞧,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说辞,我总觉得那贾郎中不像是个老实的主儿,这回既然出来了,总归找个旁的人先替大夫人瞧瞧,看看旁人是什么说辞再说不迟。”
这话说道了顾朝心上去,她也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念兰大胆活泼,念菊则沉稳一些,这两人一静一动,放在一起倒是挺有意思。
主仆三人出了门,马车行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只听外头有人叫嚷:“谁家的马车在此碍事!快快让开!”
顾朝今儿出门乘的是一辆低调的青油布小马车,看着十分的普通,许是被人当成什么好欺负的人家了。
车夫被对方叫嚣了十分生气,也喊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这车上坐的是谁?就敢让我们让开。”
顾朝心里惦记着别的东西,也不想惹事儿,便隔着帘子吩咐车夫道:“让一让又不会少块肉,便让他们先过吧。”
车夫极其不情愿,但还是准备把车赶开给对方让路,就在这时,对方车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来:“何事吵闹?”
顾朝听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正思忖是谁的声音,就听对方的车夫道:“回国公爷,是个不懂事的拦着咱的去路,可要教训一顿?”
国公爷,楚君珩?居然是国公府的马车。
顾朝本不想计较的,可既然对方是国公府的,她心底就不平静了。
她也知道楚君珩死得早,自己不该拿无辜之人胡乱牵连,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偏就不想让了。
当下顾朝撩了帘子探出头来:“我道是谁,原是手下败将的叔叔来了。从前竟不知国公府行事作风如此嚣张,明明挡住了旁人的去路,却要让旁人让路不成?”
楚家叔侄两个在长公主的宴席上双双输给顾朝的事儿对楚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儿,如今顾朝这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说,楚君珩的车夫先忍不住了,张口就要骂,反倒是车里一直没露面的楚君珩出声了:“久闻顾老太傅最是人品卓然大度豁达之人,想不到嫡长孙女却是个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主儿,不知道顾老太傅泉下有知,能否气的吐血。”
顾朝冷笑,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楚墨那么个德行,原是因着他家长辈都不是什么好货色的缘故。
“晚辈见过国公爷。国公爷怕不是上回输给了晚辈一把投壶,没脸见晚辈,这才躲着不露面的吧?”他既然讽刺她,那她也不用同他客气。
本以为楚君珩会反唇相讥,哪想到楚君珩依旧不露面,连声音都没上去半点,甚至还让步了,腔调懒洋洋的:“胡七,把车赶开,给顾大小姐让路。”
他这么轻易让步反倒让顾朝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横竖她同国公府不对付,对方肯让步,那她心情就会好,自然懒得管那许多。
两家马车就这么错开,顾朝的车徐徐前行,后头楚君珩的车也不疾不徐的走了,楚君珩自始至终都没露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