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绘是在安慰徐若雪,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其实从准备作画开始,他就感觉今天状态不好,可是既然来了,就绝对没有退缩的道理!本来以前只要他想绘画,他的心思就一片宁静,可是现在已经像是被莫名的磁场扰乱了,有一个影子恍恍惚惚在他意识中摇曳,应该是唐瑶,可是为什么她的身影开始变得不清晰,甚至都无法见到她的正面?
徐若雪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在她看来余绘的状态发挥根本连平时水平的二成都不到,她明白他应该是这段时间积累的疲惫加上思念成疾造成的,她都开始有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这还是她熟悉的余绘做的画吗?
余绘额头上已经冒出层层细密的汗珠,徐若雪注意到了,过去细心又轻柔地帮他擦掉,“别急,慢慢来,我相信你。”
余绘冲徐若雪报以感谢的笑容,虽然她的鼓励如春风化雨,令他稍微放松了些,他下笔的生涩感还是那么顽固,就算头脑里已经有相对成型的想法,等到铺陈到宣纸上时又不对味了,这不由令他有些诅丧,要完成这副画眼看越来越吃力。
沈凌菲一方面真是手头有几份要处理的文件,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给余绘太大压力,给他充分的创作空间,结果她只是偶尔瞥了几眼过去,就微微摇了摇头,看来不过又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的人,先前还被他自信的表象给迷惑了,好在她除了浪费一点宝贵的时间,也没其他损失,以后看人的眼光还得再准点。
徐若雪已经看出余绘根本不在状态,可是她只能干着急,总不能她冲上去画吧,她要有那份补救的功力,她都可以直接当老师了。
余绘忍不住抬起左手擦了额头一把汗,这画已经快要崩,主观的表现就是连他自己都快要放弃了。
吱吱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叫你平时尽可能地多炼画吧,你老是不上心,不过就是找一个女人而已,等你把时光扭曲技能炼好了,还怕身边没有莺莺燕燕环绕吗?”
余绘暗骂道:“你就这样隔岸观火?看来是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我只不过是没把握住这次机会,我还可以去另一家艺术品公司尝试,而如果你还有另一个人能给你提供画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咳咳,那个啥,我跟你开玩笑的呢,我还不了解你吗?”吱吱赶紧给余绘发了一张好人卡,看他对此兴趣缺缺,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轻叹了口气,“好吧,这次我可以勉强出手,不过先说好,不管你今天多累,你都要给我提供一顿新的画魂美餐。”
余绘算是明白吱吱趁火打劫的本质了,不过换个角度考虑,它可以逼他多炼画,实际上提高的是他的功底,得益的还是他,既然如此,又何必跟它一个非人生物多计较?“你再不露一手,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好咧。”虽然余绘在给它炼画魂这方面是抠了一点,吱吱相信他承诺了就会做到,今天可以坐等美味了,不知道这次是梦幻意识流,还是明暗光影派?
余绘下一秒就感觉到有超萌力量注入,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不过他暗皱眉头,吱吱搞的是什么,头脑里一堆参差的线条、色块和光影变幻,这是什么新的画派吗?
现在不是随心所欲涂鸦的时候,那样可能能画出旷世绝作,不过人家拍卖行的老板估计看不懂,解决不了他现实的问题,他只要画出对方能理解的画作就行了,按照这个思路,余绘以平时学到的莫奈、达芬奇、梵高、毕加索等大师画作神韵为引,将这段寻觅心上人、奔波在路上多出的一份的理解和心声潜入其中,每多刻下一笔,多涂一抹颜色,他心中的笃定就更多一分。
“咦。”沈凌菲就像发现新大陆地发出一声讶异,以她浸淫艺术品市场多年形成的刁钻眼力,她确信之前认为余绘的画作是没戏了,可是眼前这一幕是怎么回事,余绘全情投入的劲头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即使是一个普通的画者能有这份精神头都成功了一半,更何况她已经看出余绘的基本功绝对够赞,这副画分明是逆转的节奏,难道他之前是刻意低调而为吗!
那边沈凌菲惊疑不已,作为就在余绘身边为他磨墨和递颜料的徐若雪,她更是近距离地感受了奇迹的发生,之前她只是信念上坚信他能画成的,这里面有几分是客观的因素,几分是没有来由的盲目,恐怕她说不清楚。如今眼见这画神韵已显,只要他不犯大的失误,正常收尾,一副高水准的画作就将诞生。
余绘画到兴头上,不再去管之前吱吱输入的那些古古怪怪的符号,完全以自己的意愿在发挥,渐入佳境,挥洒自如,他刚一感到高兴就立即收敛心神,只要不到画完最后一笔,就绝对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刻!
等到提起毛笔在宣纸上的最后一扬,余绘终于在徐若雪的隐隐笑靥下轻松地写上自己的名号。
“你这副画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还没写上。”沈凌菲早已经凑了过来,好好欣赏了一回画作后,这才出口相询。
盈盈暗香来,都说闻香识女人,余绘嗅到沈凌菲传来的既轻盈又似乎带着凝重的几缕体香,那跟徐若雪的清雅淡然很是不同,他瞥了徐若雪一眼,徐若雪没来由地心跳一失重,难道他会把这副画命名带上她的寓意?她细想来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次是她陪着他一起度过艰难的创作过程……
“就叫这个名吧。”余绘不直接道破,而是大笔一挥,挥毫写下“遥雪若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