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里凉风习习，汗很快干了，邹明抱着电脑包坐在那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他的眼中，阿双根本配不上自己，之所以和阿双有半年多的交往，只因精虫上脑而阿双是个女人，总比看着小视频用五姑娘强。但此刻，他忽然体会到阿双的好处——从来不抱怨，从未向他提过任何要求。想到半年来每当自己寂寞难耐的时候，随时可以将阿双叫出来，感觉有些歉然。所以下车以后，先去了水果店买了几斤个头颇的大苹果，拎着来到阿双家。

阿双自然很高兴，只是见到他送来的苹果嗔怪道来我这里不用拿东西，我也不喜欢吃水果。听说能住一晚，阿双更高兴了。

天色还早，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阿双切了水果，准备了茶。电视里是抗战剧，阿双说平时下班以后， 她不敢出去，就看电视打发时间，邹明看了一会儿，竟然也看进去了，广告时间猛然警醒过来，忽然发现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不用操心费力，一切都有人安排。

不过，刚有这个念头，他就警告自己，千万不能陷入这种温柔的陷阱，自己还年轻，如果有这种心态，一辈子都不会有出席。

一集电视结束以后，阿双起身去开热水器，然后带着歉意说来的太匆忙，没给他准备男式睡衣，邹明笑说天热，他都是只穿个内裤睡觉的，阿双误解了，去找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再降一点，看着阿双略显丰腴的身躯，他蠢蠢欲动，于是伸手揽过来抱在怀里亲吻，阿双很享受这个过程，但很快催他说水烧好了，赶紧去洗澡。

两人进了卫生间淋浴，邹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阿双反而推开他说不急不急，有一夜时间呢。

果然，没有夜晚地铁停运的紧迫感，邹明感觉安心和从容，淋浴出来以后就躺在床上看手机，这才想到阿双家里没宽带，就问了一句。阿双在卫生间里回说装广电机顶盒的时候，人家也推销过宽带，但她不会上网，流量够用，家里也没有电脑就没装。不过，她穿着睡衣出来，依偎过来：

“如果你经常来过夜，我就开通宽带吧。”

两人靠在床头聊着，阿双提到她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棉纺厂上班，后来效益不行，工厂放假就去广东打工。

邹明很好奇阿双前男友的事情，阿双似乎不太想提起：

“去广东进了一家电子厂，电子厂都是女工，都是我这个年龄的女孩。”阿双说，“男工不多，他是一个，在工厂里搬货，装车。刚开始对我不错，后来就在厂外租房，在一起了！”

“然后呢？”邹明追问。

“后来就怀孕了！”阿双神情暗淡。

“他不肯结婚？”

“嗯，后来就不见了，听他老乡说，是跑去浙江打工了，电话换号，qq拉黑。从那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邹明很想问一句自己也是男人，为什么她会相信。但想到两人微妙的关系，还是闭口不谈。

阿双断断续续的说起自己的工作。最近物价涨得厉害，房租也涨了两次。她每月一千八百块的工资，还要给中介扣去三百块等等。

邹明没耐心听这些，于是聊起他们公司的事情，解释什么是coo以及法人代表，讲了这两天在会所的见识，阿双也很高兴。

“那你好好干，工资虽然不高，可有提成，业绩好了，就有奖金。”

那一夜阿双极尽温柔，没了压力，邹明也兴致陡增，连续两次以后，才沉沉的睡去，半夜忽然醒来，见微光下阿双那仿佛雕塑一般线条分明的脸，又忍不住上去，阿双醒了，尽力的配合，这一次更加酣畅淋漓，心满意足的睡去，直到天亮，才被阿双蹑手蹑脚做饭的声音吵醒。

“我买了豆浆油条，也煮了米粉。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阿双将饭菜端到桌子上：“怕吵醒你，不过煎鸡蛋的声音太大了没办法。”

邹明看看时间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阿双将豆浆油条装好说带着路上吃，出门下楼，实际时间还早，他慢悠悠的走出社区，他发现自己与以往不同，以往离开阿双这里的时候，总是内心充满懊悔，甚至是痛恨自己。如今，这种感觉消失了。那种平静安详的心态，竟然是从未有过的。

在路边吃完早点，他上了地铁。因为时间还早，地铁上的人不多，而且，到公司是直达，很是便捷。本以为时间还早，最多是保洁阿姨在。保洁阿姨是在，还给他指了指一边的总经理办公室，那边已经新换了牌子，成了董事长室。两位老板都已经来了。

“早！”邹明隔着门向老板打招呼，两人正在整理什么文件，看到他愣了一下，陆老板马上说：“你来的正好，一会儿银行的人要来，你别出去，守在这里等。”

“银行的人要来，知道了！”

邹明有些奇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放下电脑，在他看来，thinkpad电脑什么都好，就一条，太重。一路背过来肩膀酸痛。

保洁阿姨过来，为他泡茶：“听说你高升了！”

“是啊阿姨，以后我负责公司运营。”邹明道了谢，然后说：“忙一早晨，您也休息一下吧。”

阿姨高兴地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出息的小伙子。”说完出去。

断断续续有人来上班，老板进来说：“邹总，你出去宣布一下，今天所有人都要去找客户，发传单。作为月中考核。主管去负责监督。一个人都不留。”

邹明急忙答应，主管已经听到老板的交代，过来说：“我马上安排，财务和前台也要去？”

“你也去！”老板脸色铁青，呵斥道：“就因为天热，都躲在公司里吹空调是吧？”

陆青云声音很大，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员工听到了。没等邹明却宣布，员工们已经灰溜溜的准备出门，有些人三口两口吃完带到公司来的早点。

老板对主管吩咐：“从今天开始，公司的管理由邹总经理说了算，要严格落实制度，你就是监督人，你监督不了，邹总会换个人来监督！”

主管心惊胆战，答应着离去，公司里很快空无一人，连前台李丽也怨恨的向这边望了一眼，收拾好东西出门。

女老板莫芳从电梯里出来，满面春风，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不认识的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整齐的职业装。

“这位是银行风控部的肖部长，这两位是肖部长的助理！”女老板向邹明介绍，然后转向那肖部长说：“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coo邹明先生！”

肖部长上前，和邹明握手，仔细的打量一下：“邹总经理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么年轻，就负责这么大的一家公司了。”

邹明苦笑无言以对，本公司除了两位老板，他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当初能留在这个公司，据说老板看中的就是他的年龄，老成持重。不过，在九零后零零后聚集的公司团队当中，他算是老人，公司里叫他大叔的有好几个。

“来进来坐吧！”老板殷勤的说。

众人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围着茶台坐下，邹明被女老板引到主位，也就是平时陆老板坐的位置坐下，有些不自在，四周看看，发现董事长办公室里新添了一台复印机，是他没见过的。

“覃行长交代，你们的贷款项目没多大问题，不过，还是要风控部门来看一下。”肖部长说。

陆老板点头，看看邹明，邹明有些奇怪：“贷款？”但没说什么。

女老板莫芳说：“那是应该的。正规程序嘛。”

邹明坐不住了，正想开口说话，陆老板说：“邹总你跟我来一下，保险柜的密码在你手里啊，给肖部长拿手续看！”

邹明起身，跟着陆老板出了门，一直向二楼方向走去，有些莫名：

“老板，这贷款是怎么回事？”

陆老板停住脚步，看看楼梯没人，才低声道：

“这房租马上要交了，每月八万，一个季度就是二十四万。下礼拜就要交，还有房租水电。距离发工资也只有十天了。可账面上没钱怎么办？”

他看看邹明：“还有，你这几天干得不错，工资只有三千，奖金和补贴总是要有的吧，经常出门应酬，打车请客吃饭，总是要报销的吧？没钱，员工们没动力，这么热的天，出门销售，给买瓶水，不多吧？”

老板主动提到自己的工资，还有那个从未见过的补贴，邹明急忙点点头：“是啊！”

陆青云道：“这边贷款，申请很久了，前天覃行长说终于通过了。可以马上批下来，按照程序，今天是最后审核，你是公司法人，所以要你出面办的，昨晚银行才通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邹明点点头，两人来到二楼的教研室，这里并没有什么保险柜，陆青云从一个铁皮文件柜里取出一个大牛皮纸信封说手续都在这里了，下去吧。

邹明看到那牛皮纸信封封的好好地，没来得及看，就跟着陆青云回到董事长办公室，远远的听到一阵笑声，女老板和肖部长他们正聊得高兴。

老板看看邹明，邹明将信封交给肖部长：“手续都在这里了！”

肖部长点点头，肖部长的男助理接过来打开，从中取出房产证，经营许可证等一堆文件。

看到房产证，邹明有些奇怪：这办公室明明是租来的，房产证是怎么回事？

“这个，”男助理笑着说：“我们要复印几份带回去的！”

“来吧，这边就有复印机！”女老板说着，打开复印机的电源。

两名助理过去开始复印文件，肖部长看看邹明问：“邹总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办公么？”

邹明说：“不是，在另外一间，这里是董事长办公室。”

肖部长起身说：“那我去参观下可以么？”语气不容置疑。

邹明说：“当然可以！”于是起身，领着肖部长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房间不小么！”肖部长夸了一句，看看房间里的三个办公桌问：“另外两个呢？”

邹明说：“门口的是姓徐的副总经理的，她身体不好，今天没在公司。另外一个是助理用的，中间这个是我的。”

肖部长来到邹明的办公桌前，看了一眼那电脑桌面上的文档问：“这是你写的？”

邹明说是，然后点开经营方案那份文件让肖部长看，肖部长将文档仔细了一遍，然后用触控板点击文件——信息，看到“相关人员”的名字确实是邹明本人，才直起腰来：

“贷款五千万，已经超过了你们公司的资产评估数。我看你们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应该能够通过。不过，有个《最高额不可撤销担保书》需要你来签署，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五千万？”邹明有些发蒙，正要问什么，陆青云已经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复印好的文件：

“肖部长，这些都需要我们签字盖章吧？”

“是，”肖部长被打断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说：“在复印件上写与原件无误，然后签名，写上日期，加盖公司公章。”

老板将文件放在邹明面前：“那，你签吧！”

莫芳也进来了，手持公司印章在一边等。邹明在老板指点下一个个签字，女老板盖章后交给那助理，签到房产证复印件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这证书上写的所在地确实是公司的场地，但怎么会成了公司的财产，但还是签了。

几位银行的工作人员互相看了一眼，女助理拿出一份文件：“除了贷款申请书以外，还需要签这个。”

——放在邹明面前的，就是刚刚肖部长提到的，最高额不不可撤销担保书。厚厚的一叠，一式四份，陆老板指点着他签字的位置，他来不及多想，一个个签字完。

“那，我们就回去了！”肖部长伸手和邹明握手：“希望你们能好好运用这笔资金。”

然后，肖部长等人和陆老板莫老板告辞：“我们回去了，我催一下，看看能不能尽快到账！”

“谢谢肖部长！”陆青云说。

“你们这回可是帮了大忙了！”莫芳也笑。

陆老板和莫老板将肖部长等人送到电梯，可能是送到楼下。

邹明有些发愣，似乎，肖部长带走了他什么。正迟疑间，老板回来了，满面笑容：“邹总做的不错，有个项目和你谈一下。”

女老板莫芳也回来了：“是陆老板亲自揽的项目，不过，既然交权了，就只能给邹总主持了。”

“什么项目？”邹明有些发愣。

“过来聊吧！”陆老板说着，将邹明引到董事长办公室，三人在茶台前坐下，女老板忙着烧水泡茶，陆老板才缓缓的介绍了情况，

原来，是附近玉林市的一家培训机构，对他们公司的项目很感兴趣，要求合作。作本地项目的总代理。

陆老板说：“机构合作这个，比多少销售员都管用，大致的操作是，他们派人来学习，我们给培训，培训合格以后，给合格证。收一笔培训费。教材用我们的，收教材费。品牌用我们的，收授权使用费。这个使用费是每年收一次，我和莫老板商量了一下，可以收50万。培训看他们排多少人，每人一周时间，培训费考试费一人收3000元。他们那个培训机构现在有两百多学生，至少要培训10名教师才够，光培训费就三万了。”

邹明也很高兴，莫芳暗暗给他使个眼色。陆老板说：

“具体培训交给二楼的老师就行了，你呢，起草一个和他们合作的协议，然后过去和他们谈谈，莫总那里有他们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都有。”

邹明问：“那，具体都谈什么？”

陆青云说：“协议本身没什么，都是这些天微信电话里说好了的，写成了文字。要谈的主要是这个培训费和考试费，授权使用费的具体数额，要讨价还价才行、”

邹明一瞬间就明白了，狠劲点头。

老板说：“明白了就马上做，免得人家等不及和其他机构合作。”

然后打量一下邹明：“去理个发，换换衣服，把自己整的排场一点，过玉林去至少也要四星级宾馆，不然，让人家看不起，生意就不好谈了。”

邹明急忙问：“那，这差旅费用呢？”

老板笑了，和莫芳对视一眼：

“我已经和股东们说了，以后，公司单项报销五千元以下的项目，邹总就有权报销。回头董事会大家签了董事会决议，交给财务就行了。”

邹明有些犯愁，因为他银行卡和支付宝、微信加起来也只有几百块，不到一千的样子，最近要交房租了。交了房租，他就只剩下百十元的生活费，公司不按时发工资他都要饿肚子。这个时候出差……

“这个，差旅费能预支么？”邹明问。

莫芳看了一眼陆老板，陆老板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你去财务问问，有没有现金给你！”

邹明很快从财务回来了，因为财务也被赶出去发传单，他用电话联络了财务主管。

“财务说账上只有几百块现金，不到五百块。”

莫芳给陆老板使了个眼色，陆老板嘟囔着怎么只有这点钱了，然后打开挎包，从中取出一千块钞票：

“你先拿去用，回来报销过再给我！”

邹明放了心，接过钞票还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租房什么的，没存什么钱。”

莫芳笑说:”你算好了，我还有几十万的负债呢，月月都犯愁还信用卡。”

“那你什么时候去玉林？”老板问。

邹明说:”我回去收拾一下，准备一下文件，今天下午应该能把协议搞完，明天一早出发吧。”

陆董很感动的样子说:”明天是星期天，辛苦你了。”

邹明:”应该的，有业务就要抓紧。”

女老板也鼓励一番说：“邹总好好干吧，这一单谈成的话，光百分之五的提成就不少，好几十万呢！”

邹明踌躇满志：“请陆董莫董放心，我一定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