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林方面见面以后，谈的不很顺利。事实上,他刚见到玉林的校长和参观了他们的培训机构以后，邹明就有这种感觉。

校长办公室里，他拿出打印好的协议给对方看。

“太贵了！”玉林几个人齐呼。

虽然有所预料，但邹明保持着镇静：

“其他地方和我们合作，都是这样的。”然后说了几个地名和虚拟出来的培训机构的名字。然后补充说：“如果你们觉得费用太贵的话，我可以请示一下董事长，向他介绍一下你们的实际困难，看看能不能减免一些。”

他指了指费用清单上的考试费：“比如这个考试费用，就可以列在培训费用里面，单独列出，不太合适。”

玉林人听邹明这样说，觉得有谈下去的必要，校长说：“但是，即使是培训费也未免太高了。我们要培训十来个老师，每个人三千块，下来就是三万了。学校还要负责他们的吃饭住宿。因为老师去培训，其他老师加重课程的补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有这品牌授权五十万一年，我们实在是接受不了。”

邹明对此有同感，但不好当场表达出来，于是说：“这样吧，下午我向陆董事长报告一下，我这个coo不能做重大决策，所以必须请他做最后决定。”

玉林人不置可否，邹明问：“那么，就品牌授权这一块，你们能负担多少呢？”

校长和几个学校负责人互相看看，一个黑胖子说：“三五万，还能接受，你这五十万，太多了。”

邹明本来应该立即反驳，但他不动声色的说：

“我请示陆董一下，你们的条件，规模都比较差，估计他会答应减免一些费用，授权费用要请示总部，这都需要时间，不过，我知道他们有价格变动的情况，你们等消息吧。”

玉林人请他吃了午餐，但午餐很简单，五六个人算下来不过三四百块钱，就这样，玉林人脸上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回到酒店已经是午后，他顾不得午休，急忙通过微信和陆董联络，将上午谈判的情况报告了一番，然后提到教学机构设备简陋，虽然规模较大，但无法提高学费标准等情况，

信息发出良久，没见陆董回复，于是重新说了一下有关玉林方面认为培训费和授权使用费过高的情况，陆董仍没有回复。

他复制刚刚的信息，然后粘贴到二老板莫芳的对话框上，也没有回答。

他看看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半午休时间，又是星期天，可能都在休息。上午跑的满头大汗，这会让空调一吹，身上难受，于是跑去洗澡冲凉。

昨晚送阿兰开车走以后，他激动的身体发颤，特别想找个女人，但眼下现实的却只有阿双。虽然走出琅西村三百米就是地铁，几块钱加四十分钟就可以到阿双身边，但他不想和阿双继续接触了。

他坚信，自己是属于上层的，属于琅东那种灯红酒绿衣冠楚楚的阶层，而不是阿双这种，银行做保洁员的女人。

于是他强压着冲动的欲望回到闷热的房间，按照当年学会的降温方法，进卫生间向身上冲凉水，等身体真正的凉下来，回来打开风扇，倒头就睡，他告诫自己，如果睡不着体温上升，还得再来一次，最终他还是爬起来两次冲凉，直到凌晨两点多才昏昏沉沉的睡着，不久又被手机闹钟惊醒，匆匆收拾随身衣物和电脑赶车。

此刻，酒足饭饱，星级酒店的房间里空调开得很足，他沉沉的睡去，甚至需要拉过一床毯子盖上，中间起来研究一下中央空调怎样调节室内温度无果，只能任它去，将毯子裹得更紧。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急忙坐起拿起手机，陆董还没有回复，而二老板莫芳那边，也没有回复。

奇怪了。他嘟囔一句，开始打陆董的电话，但电话没人接，响了几声自动挂断。他连续拨打了两次，还是没人接。

他转而拨莫芳的电话，和陆董的电话一样，没人接。

忽然，他看到一个提示，公司的微信群已经解散。

怎么回事？邹明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拨了主管的电话。

“正找你呢，刚刚微信你没回我！”乔主管说。

邹明问：“公司怎么了？为什么群解散了？还有，陆董和莫董的电话怎么没人接？”

主管道：“我也是刚刚听说，今天星期天，莫董到公司去，找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走了，电脑，办公桌什么的。剩下的地毯空调之类都是房东的，我还想问你这个总经理呢，明天我们到哪儿去上班？公司解散了？连宣布都不敢宣布，我们的工资和遣散费，要给个说法吧？”

“搬家？”邹明慌了：“怎么会，陆董和莫董都没说过啊，工资和遣散费我怎么知道？我才当总经理，什么都不知道呢！”

主管说：“这样吧，我们建个群，把公司的兄弟姐妹们都拉进来交换一下情况，看看怎么维权。”

“好好！”邹明坐不住了，急忙起来穿衣服：“我马上赶回去，明天一早公司里见，我这边继续联络陆董他们，不行的话，我们报警！”

公司的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原有的会议桌椅，文件柜和展示柜都不见了，光秃秃的地毯上丢着从文件柜里落下的文件和宣传资料，公司的员工们等在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邹明进来就问。

乔主管脸色阴沉：“昨天小刘路过发现的，她马上打电话跟我说了，可你联系不上。”

邹明看看人群，被叫做小刘的是教研室一个叫刘晴的大眼睛姑娘，她说：

“前天被赶出去发传单，充电器忘在公司里了，晚上回到家才想起来，所以礼拜天就过来拿，我有二楼的钥匙。”

她说：“来到以后，就看到莫董指挥一些工人搬公司里的东西，我急忙问她，她板着脸什么也不说，后来大厦的物业来了，跟着莫董清点物业的东西，地毯啦空调窗帘什么的，我问急了，她就说了一句房租太贵，公司搬家去别的地方。我问她陆总和邹总知道不，她板着脸说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谁也管不着。后来我找到了充电器，给主管打电话，主管打你电话说不在服务区。”

邹明算了下时间：“应该是昨天上午和玉林人谈判，怕打断，就把手机就关了！”

众人齐齐的望着他。

乔主管说：“公司没宣布解散，就是解散也要给我们个说法的，光工资这一块，一个人按两千二算就好几万呢。你是总经理，肯定要负责的。”

邹明急了：“我才当了几天的总经理？公司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呢，他们的电话也打不通。”

忽然，前台李丽拿着手机过来：“陆总的电话打通了，我说你在，他要和你说话。”

邹明急忙拿过电话，有人打开手机录音凑了过来，邹明将免提打开：“陆董，我从玉林回来了，可一直联系不上你，这公司搬家是怎么回事？”

陆董语气平静：“公司董事会出了一点小问题，莫董要退股，公司的情况你知道，暂时没有钱，所以她就把家具沙发电脑什么的拿走了。”

邹明追问：“那公司怎么办？没有电脑，办公家具，我们难道站着办公？学生也站着上课？”

小刘姑娘低声道：“物业说，昨天房租和物业水电已经结清了，不然莫董也搬不走，房租明天到期。”

邹明追问：“听说公司不再续租，那公司就不存在了？”

“邹总啊，你知道的，我们遇到了暂时的困难，不过，等贷款下来就好了。”陆青云道。

“我们的工资和遣散费怎么办？”有人大声质问，故意让电话那边听见。

邹明问：“那，公司不存在了，是不是给大家发这二十多天的工资，还有遣散费？”

“当然发了，我用人格保证！”陆董信誓旦旦：“你知道的，公司马上就有钱到账了，没办公地点，大家先回去休息，等款子一到，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邹明看看员工人群，耐心的说：“陆董，这话大家都听见了，可没人相信。你看看能不能今天给大家把钱发了？”

“公司要过几天才有钱呢！”陆董说：“你把电话挂了，用你的电话，咱们两个私下里说！”

众人点点头，邹明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那小刘，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到走廊里，电话几乎是立即打过来了。

“邹总，公司经营出现问题，是经常出现的情况。”陆董很耐心的说，“我辛辛苦苦的创建这个品牌，总不希望砸了这块金字招牌。我这几天很忙，要处理董事们的事情。所以，员工那块，你要安抚好他们，不要闹，各自回家休息几天，等我的消息。”

邹明问：“那，以我名义担保的那笔贷款怎么办？”

“贷款下来，就给员工们发工资啊，对了，玉林那边可以答应他们，算照顾。五万元一年的授权费，培训费减半好了，赶紧把合同签了。”

邹明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挂断电话回到会议室，主管看看他：“看来你也解决不了，我们打算报警。”

邹明说：“刚刚陆董说了，这几天银行贷款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一定会把工资和遣散费发给各位。他用人格担保。和玉林的合作也降低了门槛，公司很快就会有钱到账。”

有人嗤之以鼻：“人格？人格值几个钱？”

女财务部长急了：“可是，刚刚查到，陆董把公司的对公账号取消了！”

有人拨打了110，这里距离派出所不远，不一会儿，两个穿反光背心的巡警上来了：“谁报警？”

主管看看邹明，邹明简单的介绍了情况，然后说员工们担心没有保障。如果老板跑路了，他们的工资遣散费就拿不回来了。

警察问谁是老板，邹明把手机通讯录给警察看。警察说这种情况要向劳动监察部门反映，这里距离劳动监察大队不远。如果劳动监察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向法院起诉。

随后，翻翻小本，找出劳动监察大队的电话给他们：“你们联系他们吧，这种事情不归警察管。”

警察说完就离开了，剩下房间里的人垂头丧气，忽然，一位瘦高个的女职员叫道：

“邹总，你不是公司coo法人代表么，这工资和遣散费，就要你来发！”

众人顿时醒悟，纷纷说是啊，如今你是老板，公司法人代表就是法律上的公司所有人。

众人骚动，巡警急忙拦住：“有事说事啊，经济纠纷可以找劳动监察部门，也可以向法院起诉。如果有伤害或者***的事情，可就是犯法了。我们要管！”

邹明急忙辩解：“说我比你们还担心呢，我的工资也没发，不过，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月的工资和遣散费，就昨天，陆董和莫董他们刚刚用公司的名义从银行贷了笔款，公司没了，这笔钱谁来还？”

“当然是你了，你是法人代表么！”主管问：“贷了多少？”

邹明脸色惨白：“五千万！”

众人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