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三年,长安城。
平安坊里,一角写着“如家酒馆”四个字的酒旗随风飘动。
看着天色已晚,一个顾客也没有上门,坐在柜台里的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慵懒地说道:“哎!又是一分钱没挣着。”
少年叫梅赢,是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
前世,梅赢不过是一个享受996福报的社畜,偶尔得了休假,还没有喝上几杯肥宅快乐水、玩上几个通宵的游戏,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唐朝人。
算上今天,梅赢穿越到大唐,也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原身的父亲因病离世,给他这个“盗版”的儿子,留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酒馆,还有个老仆福伯跟丫鬟小翠,苦捱度日。
刚融合记忆的时候,梅赢那叫一个鸡冻。这可是大唐啊!贞观啊!李二大帝啊!
凭我在后世积累的丰富知识,凭我对未来大势的掌握,还不是分分钟就走上人生巅峰吗?
为了早一点给大唐添砖加瓦,梅赢说干就干,chua chua chua写出了一篇旷世雄文,交到了万年县衙。
县令大人倒是干脆,草草一扫那篇文章,冷笑一声:“征伐突厥的大事,也是你能置喙的?滚!”
然后,梅赢就被两个衙役扔了出来。
大唐,也不好混啊!
想起这几天的求职经历,梅赢愈发觉得郁闷满满,看谁都像是在嘲笑他,忍不住即兴吟诗一首:“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诗,好诗啊!”
就在梅赢守着酒馆枯坐的时候,酒馆外面突然来了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身高七尺有余,不怒自威,满满的霸总气息。霸总身后,一个账房模样的白胖子,一个保镖样式的壮汉。
梅赢想不到的是,中年男人正是大唐皇帝,李二陛下。
跟在李二后面的白胖子,正是长孙无忌,李二的大舅哥,当今宰相。保镖是李君羡,左武侯中郎将。
今天,李二出来微服私访,刚好从这里路过。听见这个店主谈吐不凡,点了一个赞,也顺便进来歇歇脚。
看到终于有客人来了,梅赢微微一笑很倾城:“老板,进来坐啊!本店新推出秘制刨冰,一贯一份,您可是赶着了啊!”
李二看了一下,点头道:“此处倒是雅静,辅机你觉得呢?”
至于所谓的“秘制刨冰”,被几人无视了。
这时节,你这里还会有冰?
宫中都没有!
长孙无忌点点头:“全听陛……老爷的安排。”
毕竟是在外微服私访,隐藏一下身份还是需要的。
客人不喜欢不要紧,梅赢决定亲自演示:“小翠,上菜!另外,再给我来一份哈根达斯。”
小翠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端着一个小碟子上来了。那冒着丝丝凉气的碎碎冰,搭配两个红红的杨梅,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想吃上一口。
三人一看,大惊:我勒个去,他还真有?
怎么保存的?
这年头,大户人家都会建有冰窖。每到冬季,就让人采集冰块储藏起来,以备盛夏消暑之用。但即便是皇宫,藏冰也不会很多,早就消耗一空了。
你个小门小户的,绝对玩不起冰窖这么高级的东西,那这冰是怎么来的?
“我这不是存的!”梅赢神秘一笑,也不多做解释。
李二心道:这个人说不定真有些手段,还会写诗。嗯,不错不错!
一个眼神过去,长孙无忌秒懂,随手扔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你这小娃娃,很不简单啊!那就,来三份!”
梅赢笑了:“稍等啊,一会儿就得。”
到后厨鼓捣了一会儿,三份刨冰就新鲜出炉了。
端了上来,李二稍微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心里还念念不忘梅赢的那首诗,赞叹道:“小郎君果然大才。我自诩对诗词也算是有些研究,还是不如你甚多!只是,小郎君年纪轻轻,为什么会有诸多愤懑,甚至是隐世的想法呢?”
长孙无忌也是个诗文大家,自然也听出了诗里所蕴含的不满,说道:“当今天子心胸广阔、求贤若渴,似小郎君这般大才,不妨到有司自荐。朝廷必然不会让明珠蒙尘,大贤隐世的。”
说起这,梅赢就一肚子火:“报效朝廷?我呸,我就是饿死,从灞河上跳下去,也不会再去报效那个鬼朝廷了!”
看这个小郎君似乎对朝廷很不满,李二淡淡地说道:“哦?为何,难道你也觉得当今圣上不仁不孝,不值得效忠?”
这话一出,空气都瞬间变得稀薄了。
长孙无忌和李君羡眼观鼻鼻观心,当起了木头人,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心里却都在暗暗叫苦:又来了,又来了!您这一天到晚的,都在瞎琢磨什么呢?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明里暗里骂您,您也犯不着跟一个开酒馆的说这话呀!
听见这话,梅赢有点生气。
这都哪跟哪儿啊,你就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只是说过两年再考公务员,你从哪里听出来我对陛下不满的?
而且,说李二不仁不孝,我怎么不知道?
梅赢笑道:“不就是说,陛下囚父杀兄杀弟,还有传言说陛下连弟妹都收入房中了嘛?扯淡!政敌抹黑的话,谁信谁撒币。人家都把刀子举起来了,你难道洗干净了伸长脖子等着别人来砍吗?都是正当防卫的事儿,谁看不起谁啊。”
正当防卫?
对啊,这么高明的解(jie)释(kou)我怎么没想到呢?
看梅赢这么会说话,长孙无忌不由默默地为梅赢点了个赞。
世人都知道,陛下的皇位是抢来的,陛下最纠结的也是这一点。
听妹子长孙皇后说,陛下时不时地还会做噩梦,梦见李建成和李元吉来找他索命。太上皇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一番,说陛下狼子野心,不是个好种什么什么的。
把陛下气得头风病都多次发作,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把亲爹也给干掉吧?
但是今天,这么头疼的问题,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人才啊!
李二也觉得梅赢说话蛮中听,是个人才。
先不管杀的是不是兄弟,李建成那是真准备对我动刀子了,我把他反杀了,这就是“正当防卫”。
嗯嗯,绝对是!
但李二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继续拿出送命题:“陛下继位至今,旱灾、雪灾、蝗灾不断。大家都说,陛下失德,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你怎么看?”
“笑话!上天是陛下他爹还是咋的,还弄出个灾荒来提醒他?”对这种愚昧的天人感应的狗屁说法,梅赢一向是嗤之以鼻孔。
“大胆!”李君羡眼一瞪,伸手就要锤人。
梅赢跟着瞪眼:“你丫的吓唬谁呢?那些都是自然灾害,跟皇帝是不是有德行,有个毛的关系?那个谁不是说了嘛,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李二闻言,不由得暗暗点头,这小子是个有见识的人!跟朝中那些,动不动就拿朕失德说事儿的家伙们不是一路货色。
梅赢吃一口刨冰,拿出实锤:“就像明天的日蚀,你能说跟陛下有关系吗?”
“天狗食日?明天?”李二大惊,“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