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只是刚进了八月,天气瞬间就变得和女人一样不可捉摸起来。中午还烈日炎炎,下午就开始凉风习习。
“女人心海底……呃不,应该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呀。”
看着业绩很稳定的店铺,梅赢悻悻地收起没卖出去的刨冰,开始拿起药钵,捣碎硫磺和木炭。
刨冰不吃香了,硝石还剩下一大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梅赢只能勉为其难地再往里面掺点木炭、硫磺啥的,试着弄点黑火 药啥的。
不为别的,哎,就是个玩儿!
正想着从哪里搞来点铁屑,掺到纸筒里面弄个大号的呲花的时候,外面就大踏步地进来个人。
那人身长八尺,面白微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波流转之间不怒自威。
梅赢迅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是个优质客户,气势很足。只希望他的钱袋子也很足,胃口很好,能够把那些刨冰充分消化吸收。
梅赢笑眯眯地迎上来:“客官,您吃冰吗?”
那人正是李靖,闻言不由得一愣。
这是什么路数?
江湖切口?好像没听说过。
这个所谓的高人的试探?大概是的。
传说中,高人都有些与众不同,这位大概是想看看我的见识吧?
李靖微微一笑:“小郎君果然语出不凡。只是,隆冬未到,冰雪难求,在下纵然有心想展示一下体魄和胆量,也没有条件呀。”
说完,还捋着长须,矜持地笑了几声。
梅赢狐疑地看了一眼,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向你推荐商品,你要么欣然接受,要么直接拒绝,搁那儿凹造型给sei看呢?
“你想多了。”
梅赢用看待弱智的怜悯眼神瞅了李靖一眼,迅速地拿出一份刨冰:“这是提前做好的,在后厨都快化了,你将就着吃。吃完了,想想你家在哪儿,我让福伯送你回去。”
李靖愕然:“还真有冰?呃,不是,阁下为什么让我想想家在哪里?”
“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梅赢笑得愈发的慈祥,“实在想不起来,就先在店里打个地铺。回头,我到衙门问问有没有什么走失的人口。可怜哟!”
说完,梅赢还擦了擦眼角,想掬一把伤心泪,散发一下圣母光环。
李靖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把我当成二傻子,或者是流民了吧?
“大胆!”
李靖一拍桌子,气势逼人:“我乃大唐兵部尚书李靖,岂是你能肆意羞辱的?”
传说,大人物都有王八之气,像李靖这种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英雄,威压一旦散发开来,不说是天地变色,最起码也得温度下降,让人如坠冰窖。
可惜,梅赢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更慈祥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托塔天王你最厉害。乖,先把冰吃了,回头给你吃肉。”
李靖那个郁闷哟!
这特么真的是高人吗?
陛下所说的“有家酒馆”,只是有一家酒馆,而不是在说酒馆的名字吗?
李靖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把自己从暴怒的边缘拉回来,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阁下近日,可曾说过关于消灭突厥、生擒颉利的话。”
“说过,咋的了?”梅赢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挨骂。
前脚老李刚走,说是回去跟他的主人长孙无忌回报,后脚这个自称李靖的家伙就找上门来了。
那么,大概这个李靖是真的军神李靖,将来的卫国公了。
而他的来意,大概也可以猜到了。
要么是心里不服气想来掰头一下,要么就是来探探底细,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和小郎君讨教一番,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呢?”李靖抚须微笑,“如果小郎君不能回答,也可以请你的师长出面。”
师长?
我还军长、司令呢?
“有什么问题,你就放马过来。我的师父不是你能见到的,”梅赢摇了摇食指,“你,没有那个资格。”
关于自己为什么那么优秀的原因,梅赢早就想好了借口:那一夜,一个神秘老人找到了我……
后面的情节,请自行脑补。
李靖现在就脑补了很多。
这个少年果然是隐世高人的弟子,和自己一样有奇遇。只是不知道,他和大哥虬髯客有没有什么关系,这也不方便问啊!
但既然大家都和高人有联系,那就不能再互相伤害了。
而且,既然梅赢是高人的徒弟,能和自己一样具有超凡脱俗的实力,远超同侪的眼光,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靖干笑一声说道:“我痴长几岁,就托大喊你一声师弟吧,虽然咱们的师父应该不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师父号称黄石公,学究天人、道法玄妙,常以入梦之法教导我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医卜星象……”
既然要吹,那就往大了吹,要不然,咱凭什么和一代军神平起平坐?
看李靖听得入神,梅赢想起了风尘三侠的故事,不由得顽心大起:“闲时,曾听我师父说起,他当年曾收了个大胡子的徒弟,个性顽劣。不过是稍微学得了他的一点兵法和武功的皮毛,便私自下山。”
“你师兄姓什么,叫什么,又是哪一年下得山?”李靖骤变,一把擒住梅赢的双肩,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从实招来!”
梅赢顿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两只胳膊也像是要被扭断了一样。总感觉,将来大唐的史书上会出现“手撕梅赢”的典故?
“放……手……”梅赢气都出不匀了,眼看就要香消玉殒。
隔壁偷听得正嗨的李二等人大惊,正要出面阻止,只见一道红影飘进酒馆,对着李靖劈头盖脸就是一剑。
那一剑,直奔李靖首级而去,毫不留情。
李靖大惊,急忙放手并闪躲开来,口中惊呼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那红影正是红拂女,李靖的夫人。
红拂女怒斥道:“谁是你的夫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枉我大哥对你恩重如山,授你兵法韬略,助你万贯家财,你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师弟的?我呸!”
李靖想起了往事,越发感到羞愧难当。
他李靖能有今天,说是自己天赋异禀,其实正像红拂女所说,不都是虬髯客的功绩吗?
功夫是大哥教的,兵法是大哥留下的,起家的钱财也是大哥给的,甚至连红拂女都是大哥先结识的。
说是大哥,那其实就是师父啊!
想到这里,李靖单膝跪下,对着梅赢说道:“李靖参见师叔!”
幸福来得太突然,梅赢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别乱叫,我可没有你这么个师侄呀!”按照自己编的故事,自己说不得还得喊李靖一声哥,怎么就长了一辈了呢?
“不!你就是!”
红拂女挺认死理,逮着梅赢不放:“我曾听大哥说过,他的授业恩师就是号称黄石公的仙人。我大哥对靖哥哥有授业之恩,而你,当我靖哥哥的师叔,也必然是绰绰有余。”
穿衣服有撞衫,吹牛还有撞牛的?
但自己吹的牛,含着泪也得把它给圆过去。
否则,不仅李靖要手撕了自己,红拂女只怕还会补上两剑。
梅赢点点头,“勉为其难”地说道:“我们师门录取的分数很高,你资质太差只怕是入不了门了。但是,只要你今后跟着我混,保你一生无忧!”
李靖、红拂女拱手说道:“谢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