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一愣,随即轻笑道:“夫人这话怎么说?唐姨娘的身子骨哪儿哪儿都好,莫说是孕育孩子,就算是给侯爷三年抱俩那也不是难事儿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姚氏脸色一沉,冷声道:“那为何她入府都快半年,肚子还不见动静?”
除了魏嘉和大夫之外,其他的丫鬟纷纷跪地,一个个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虽说姚氏平日里鲜少发火,可身为平宣候府的正头夫人,该有的姿态,却也不容人质疑。
魏嘉听的眉头紧皱,心中暗道不好。
刚刚他被娘出言留下的时候,他便该知道是此事。不然,一向不管他的人不该单独留下他。
“这……”大夫一时间也是不知道作何回答。这本是侯府的私事,他这个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可这事儿,偏偏老夫人在问他。他若是不说,她不会治罪于他吧?
侯府虽没了兵权,可在朝中却也好赖是个官职……
大夫急的满头是汗,想说,却也不敢。在对上姚氏满是愤怒的双眸时,他咬了咬牙道:“回夫人的话,唐姨娘她应是还未经人事。”
“你说什么!”姚氏险些没被惊的从椅子上滑下来。她双手仅仅的抓着扶手,看向魏嘉。
眼中的神色,由愤怒变成不解,最终变成失望。
姚氏顿时红了眼眶,低喃道:“来人,送客。”
大夫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收拾药箱便要离开。却只听不远处的魏嘉冷声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本侯便拔了你的舌头去喂狗!”
他虽废了双腿,可身为侯爷的气势,却半点不减。这话出口,吓得那大夫连连答应,竟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等着大夫出了门,姚氏才蓦然抬头看向魏嘉,愤怒道:“素青她性子纯良,且一心为你,如此女子你都不要,你难道是想要将我气死好去下面陪你爹吗!”
她气的重重拍桌,声音染了哭嗓道:“为娘知道你因素青此前陷害你一事心中恼恨,可她如今毕竟是你的妻,你若继续如此,她往后如何立于人前?”
魏嘉抿唇听着,等姚氏说完这才闷声解释道:“娘,儿子并非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无心便休了她,放人姑娘一条路,也免得她往后在这侯府中守活寡!”姚氏险些被魏嘉的话给气昏过去。
这个儿子,从小便是他们平宣候府的骄傲。为了培养他,她和侯爷也是呕心沥血,事必躬亲的一点一点带着他。
可谁曾想小时候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如今长大之后,竟然如此混账!
身边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无动于衷,他是存了心让他们魏家绝后不成?
姚氏哭红了眼,锤着胸口懊恼道:“我就不该为了这个家苟活,合该那时候随着侯爷去了,免得受这等折磨啊!”
“娘。”魏嘉着急开口,却因着双腿有残无法起身,只能推着轮椅尽可能在她对面停下。
“你莫要喊我!你如今这般模样,便是存了心要魏家绝后。等去了地下,我也没有颜面去见你父亲和家中先祖。到时候,他们认不认我这个人都两说,你还是别喊我了!”
姚氏哭的伤心,看也不看魏嘉一眼,只想着她那苦命的夫君,觉得日子没了盼头。
她之前病重之时,还有素青那孩子衣不解带的在她身边伺候。是以,她才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如今她的病是好了,可这个混账,他却不把人家姑娘当人看啊!
魏嘉看她哭的无比伤心,拧着眉道:“娘,儿子并非不喜欢她,只是出……”
“只是什么?”姚氏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他的眼中那叫一个生气:“你不喜便算了,还打算找人家姑娘的错处不成?”
“我可告诉你,这媳妇你不要,我要!”
“娘……”魏嘉看着如此愤怒的姚氏不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儿子如今这幅模样,若是要了她,岂不是耽误了她?”
他失落的垂下头,静静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腿,懊恼的红了眼眶。
都怪这双腿!若是他如今还是正常人,他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冷落她?
魏嘉愤怒的抬手猛锤双腿,换来的除了麻木之外,根本没有丁点疼痛。
“你这是做什么!嘉儿,你糊涂啊你!”姚氏慌忙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气的猛锤他的胸口。
魏嘉也不躲闪,就那么任由姚氏发泄着她的怒火。他知道,自从他残了双腿之后,她受了太多委屈。
爹在的时候,她担心将来侯府无人传承,担心愧对爹对她这些年的疼爱。而爹走了之后,她又担心他不能为侯府留下后人……
姚氏打得累了,也哭的累了,才终于冷静了一些看向魏嘉:“你以为你如此,便是对素青好了?”
魏嘉不答,微抿唇角的动作,却证明他确确实实是这个想法。
他已然是个废人,空有这侯爷的头衔,却不能真的给她荣华富贵。她跟着他,有何用?
姚氏被他气的笑了起来,冷喝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趁早写下休书,也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她话落,转头看向一旁的眉儿:“去,给侯爷取笔墨纸张来,我看着他写!”
魏嘉脸色骤变,满脸愕然的看着姚氏,诧异道:“娘,您这是逼着儿子休妻?”
“不然呢?你不是说怕耽误了人家姑娘吗?既然害怕,那为何不放人出府?”姚氏步步紧逼,已然看出自己的儿子的不对。
她自己教养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她不比谁都清楚?如今口口声声说什么怕辜负了人家姑娘却不情愿写休书,能是不喜欢?
他不仅喜欢,而且还一往情深不自知!
魏嘉紧握拳头坐在轮椅上,看着姚氏那不容抗拒的脸,咬了咬牙道:“儿子不写。”
“不写?方才那话是你说的,如今你又说不写,反倒我在中间两头不是人是吧?”姚氏被他被气乐了,忍不住揶揄一句。
魏嘉涨红了脸,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