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正堂。
白皤缠在侯府的每一个角落,灵堂上哭声不绝,其中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尤为刺耳。
“侯爷,您怎么就这样走了,你留着妾在这世上一人如何活!要不是意欢还未嫁个好人家,我今日就随您一起去了......”
说完这一大一段话,她拿起手中的帕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唐素青看着刘姨娘那惺惺作态的模样,眼里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光。
她伸手默默地往火盆中投纸钱,并没有哭喊。
一旁的大夫人姚氏也只是默默流泪,双目无神地望着灵堂上的那一副棺材,并不如刘姨娘那般哭天喊地的。
“哎,侯爷都去了,怎么还不见世子人啊?”
在一群下人中,有人轻声议论着。
“世子怕是接受不了吧,自己的双腿才残了,接着侯爷又因削藩之事气急而亡,他怕也是想跟着侯爷也去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
也许是因着如今侯府没有个像样的掌权者,所以下人都开始不受管束,胡言乱语起来!
“你一个小小奴才,谁教得你如此牙尖嘴利,侯爷和世子也是你可以编排的!”唐素青听到那句话,当即起身教训了那个窃窃私语的下人。
“如今可不是侯爷,也不是世子了!”那个下人见是唐素青这个灾星训斥他,他自是不服,下意识地就说了这句话。
唐素青听了他这句话,目光冷厉地扫视了所有跪在灵堂内心思各异的人。
“就算皇上下了圣旨削藩,却也没有夺了侯爷和世子的封号,那里算不得!再说...就算不是了,可你们依旧是魏家的奴才,你们的卖身契也都在魏家!”
所有跪着的人皆被唐素青这一段话震到了,他们没想到平时软弱可欺的唐素青也会说出这么霸道的话。
而且说的也确实令人无法辩驳,无论侯府如何门庭败落,那也是他们的主子,也不是他们可以议论得了的人。
刘姨娘在一旁瞧着也暗暗惊奇,原本以为她是个任人拿捏的泥团,却没想到还有几分气性。
她也顺口道:“听说北疆那战事未停,缺人得紧,若是有人想去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这话一落,所有跪着的下人都纷纷低下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起别的心思。
只有不想要命的才愿意上战场去,何况还是北疆那么艰苦寒冷的地方。
唐素青见刘姨娘突然帮腔,并未说什么,也无视她盯着自己眼神,继续烧起纸钱。
见唐素青未接受自己的好意,刘姨娘也不恼,反而拿起手帕掩面又继续哭了起来。
只是眼神状似无意地往姚氏那瞟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她才不信那老贱人能无动于衷呢!隔岸观火,才有乐趣不是。
果不其然,不一会午饭时,刘姨娘就见姚氏黑着一张脸让唐素青跟在她身后,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一时她心中更为得意。
又过几日,老侯爷出了殡,也未见世子出房门,而大夫人姚氏自老侯爷出殡后就一直卧于床榻。
因此,府中大权渐渐落入刘姨娘手中。
唐素青往世子院里的路上,途经揽月院,就见几个下人拿着一本本账本往里去。
想了片刻,便跟在他们身后,也进了揽月院。
即便侯府在走下坡路,但毕竟家大业大,自上上代的侯爷就注重经营产业,如今积累下来,也难以想象。
“哎,嫂嫂,你怎么有空来我这,赶紧坐,小桃去上茶。”
魏意欢见到唐素青似乎十分开心,连忙请她坐下。
“你看看,这儿这么多账本我哪里看得完啊!这些这么难,我最讨厌这些东西了!”
她蹙着眉头同唐素青抱怨着,眼神里都是委屈,天真没有防备,倒不像刘姨娘那般有心计。
唐素青笑着看了接过她递过来的账本,随口道,“侯爷出殡那日,我见你哭得伤心极了。”
“那不是应该的吗?”魏意欢立马眼睛红了起来。
“虽然我爹不怎么陪我,也老爱生气,可他却也很疼我,所以他走了,我要帮他守好侯府!因此我娘就让我学看这些账本。”
刘姨娘果然是个精明的,几句哄骗就让自己的女儿信以为真。
“学着也好。”唐素青浅笑道。
而后拿起算盘拨弄了一会儿,就把那一本账本上的数额算清。
看得一旁的魏意欢眼花缭乱,下巴都合不上了。
“虽然我不知道最后算得对不对,但你这算盘拨的速度,我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学会了!”
魏意欢不禁感叹。
“熟能生巧罢了。”说完,唐素青觉得时辰也不早了,就跟她道别了。
到了世子所居的青衫院,就见他的贴身小厮苦着脸,端着完好的饭菜出来。
“世子还不肯吃些东西?”她问道。
“嗯。”白齐对着唐素青回了一字,便拿着饭菜往厨房去,打算再换些别的,也许世子就想吃了。
只是,唐素青忽的伸手拦住他。
“你帮我拿鼓...还是那把琴过来吧!”
白齐本不打算理她,可见她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最终只好从世子的书房拿来一把古琴。
结果,等唐素青拿着那把古琴,在世子的门前胡乱拨弄,发出不堪入耳的音律后,他便十分后悔,尤其她还弄断一根琴弦。
“额......我改日再赔你一架。”唐素青见自己手下的那根残弦,有些悻悻地对着白齐说了一句。
而后,她见房门未动,继续忘我地弹奏。
直到门嘎吱一声开了,她才渐渐停了下来。
魏嘉坐在轮椅上,脸色灰败,眼里带着烦躁和厌恶对上她的视线。
“世...世子!”
白齐有些呆愣住,一把琴就这么让世子打开房门了,关键还弹得那么烂......
“唐素青!你最好立刻带着这把琴离开这里。”魏嘉冷言呵斥道。
望着她的目光全是漠然。
“世子打算逃避到何时呢?”唐素青直视他,单刀直入地问。
“......”魏嘉不语,只是撇开之前与她对视的双眼,袖下的手紧握着有些青筋暴起。
“是不是等夫人也随侯爷一起去了才行。”她继续说道,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这么直接地说到他的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