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如刀的视线在盛南音身上一扫而过,皇帝明黄袖袍轻挥,落于身旁的大太监身上,“宣她进来。”
“是。”
大太监将拂尘置于臂弯中,俯身退到殿门之外,将福婆领了进去。
盛南音垂眸望了过去。
福婆佝偻的身子紧张的不停颤抖,在即将靠近盛南音时已然是没了继续向前的勇气,视死如归般紧闭双眸,重重跪地!
“老奴见过皇上!”
盛南音抿紧粉唇,移开视线。
这个时候,她不适合开口,说的越多,在皇上面前露出的端倪越多,不如让福婆将事实道来,既能免了皇上的怀疑,也能将她坠湖之事弄个明白。
“老奴有罪!求皇上网开一面!”福婆再一磕头,沉闷的声音让华南郡主撇了撇嘴。
她勾着盛南音的手臂便不满开口,“你知道我嫂嫂坠湖真相,还不赶紧道来?平白让我嫂嫂蒙受流言,你这老奴真是好毒的心思!”
皇帝抬起指尖,看似漫不经心的轻点着桌面,“你且将事实道来就是。”
福婆小心翼翼的朝着盛南音的方向瞟了一眼,这才撑着颤抖的身子缓缓道,“其实,其实那日小姐并非真正想要投湖,而是老奴将小姐推入湖中的!”
皇帝脸上未见情绪,置于桌上的指尖也停了下来,显然并不相信福婆的话,“你如何证明你所说之言是真的?”
福婆咬紧牙根,眼眶微红,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深觉愧疚,如今倒是有了赎罪的时候,她不敢再瞒,将苦衷一一道出。
“老奴也是受盛家旁支,盛南浔小姐指使,才将音小姐推入湖中的!当初,浔小姐答应与老奴,说是只要将音小姐推入湖中就能给些银钱,让老奴将孙儿带去治好!”
“老奴的孙儿危在旦夕,也顾不上其他便答应了下来,但却没想到,浔小姐竟是出尔反尔!在老奴将小姐推入湖中后,并未履行承诺!反而给了一份错误的药方!”
“老奴之所以愿意宁死也要将此事捅穿,正是因为是音小姐看穿了那药方中的错处,将其指了出来,并且改了其中的几味药,这才将老吴危在旦夕的孙儿救了回来!”
“老奴心中日夜备受煎熬,今日得知小姐要面圣,便请求小姐将老奴一同带来洗刷小姐身上的流言,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圣上!”
福婆的话音刚落,皇帝忽然大手一拍,猛然垂落在桌面上!
“砰——”的一声,吓得福婆身子一抖,连声求饶,“求皇上饶了老奴一命!老奴都是为孙儿着想啊!”
皇帝眼中未有暖色,反而冷哼出声,“哼,一个区区的奴婢,竟是敢在后面使这样的手段,真是好胆色!”
说着便是一顿,将选择权交给了盛南音,“盛南音,你认为这老奴应当如何处置?”
殿中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盛南音身上。
她微微抬眸,袖中的帕子被拢入掌心,起身答道,
“皇上,福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孙儿着想,爱孙之心本无错,经此一事,想必福婆必有悔改之意,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福婆陷害主子,按照国之律法,应当三十大板,逐出盛府。”
皇帝暗眯双眸,幽深的视线在盛南音身上划过,“这件事是你吃了亏,那便按你说的办,不过,一个旁支小姐竟然敢如此陷害盛家嫡出小姐,当真是荒唐!”
“来人,宣旨!将盛南浔禁足半月,抄写百份佛经,子不教父之过,至今日起,盛家旁支盛长清,革职查办!”
“是!”
大太监领命而退,福婆也被人带了下去。
沈煜平淡的视线垂落在盛南音身上,盏中的茶水仅剩些许,唯有些茶叶还漂浮在面上。
“这结果你可满意?”
盛南音微微躬身,“皇上奖惩分明,臣女心服口服。”
皇上则是想起了刚才福婆的话,“据那老奴所说,对医术方面,你似乎颇为了得?”
盛南音心里一跳,皇帝这是对她起了疑?
这话不能轻易应下,她低声只道,“臣女仅仅只是略有研究,定然是及不上宫中太医的。”
皇上却是轻笑出声,对于盛南音的话不置可否,
“你不必谦虚。既然你对这方面略有研究,那朕倒是要好好考考你,这些日子以来,皇太后呼吸不畅,胸闷气短,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若是你能够救下皇太后,朕便应你一个愿望,如何?”
盛南音身子一顿。
前世她倒是也知道皇太后身有隐疾,不过当初她身陷流言,并且满心抗拒沈煜,惹得皇上与德妃不悦,自然也没有面圣时机,更无法靠近皇太后。
如今有了靠近皇太后的时机,也许,会让她接下来的路更好走些。
顺着皇帝的话,盛南音微微俯身,却是不敢轻易夸下海口,只谦虚道,“臣女愿意一试,但是臣女医术浅薄,不敢妄下承诺。”
皇帝看穿了盛南音的心思,他没有戳破,只是双手背过身后,站起身率先而走,道,“朕也有两日未曾见过母后了,这一趟朕便与你们一同过去,走吧。”
众人起身跟上。
随着皇上的娇撵落下,众人纷纷停在了太后殿门前。
就在刚站定身子之时,熟悉的味道忽然钻入鼻间,盛南音身子微僵,磁性而又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轻声响起,“你冲动了。”
若是换成了前世,她只怕是要觉得沈煜这是在嘲讽她医术不精却要在皇上面前邀功逞能。
可重来一世,她又如何会不明白沈煜这是担忧她?
不过,对于自己的医术,盛南音颇为自信。
更何况,就连宫中的御医都医不好太后的隐疾,她若是也医不好,也没人能挑出个错来。
她轻轻摇头,“我心里自有成算。”
沈煜眉间褶皱渐深,却是没有再说。
太后的贴身宫女竹姑姑应声而出,她微微侧着身子,命人将殿门敞开,“盛小姐,请随奴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