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就要走了呢?
“什么时候才回来?”洛落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这句话,洛落舍不得路由,不想让他离开自己,却也不能阻止,只能沉闷的问一声,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语气尽可能的无所谓:“你还回来吗?”
很多人,走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可以回来的,然而却并没有。
路由真正属于的那个人在得知父母死后,他还会让路由回来吗?好像对那群人来说,自己的价值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毕竟那些眼睛都是透过自己,看向的是父亲。
路由怔愣了一下,竟没有回答。
这次回去,或许面对的是死亡,对家族没有用处的我,还会被允许活着吗?每日都会有如我般的人出现,我对于家族来说,只是万万分之一。
“如果我还活着,那我就回来。”
这话说的悲凉,自始至终路由的生死都不由他。洛落点点头,嘴角扯了扯,露出的笑容充满了勉强,在被子里的手却攥的死死的,洛落的内心世界永远都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就算关系再亲近,也不应该在已经做了决定的情况下,对其进行干涉。
既然你要离开,即使舍不得,也不能挽留你,因为我不能成为阻碍。究竟拥有的身份到最后是否会和我站在对立面,都无所谓,因为于我而言,任何渺小的善意都可以使我丢盔弃甲。
若有一天我死了,宁愿插在心口的那把刀,是路由的。
和路由吃完午餐之后,他随手拿过一件外衣,就离开了。洛落跑到窗边,看到路由踏着小雨朝远方走去,高大的身影逐渐变得渺小,雨势越来越大。洛落随手抹了抹脸上的雨丝,关上了窗户。
现在,父母死了,路由也离开了,天色昏暗,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时刻盘绕在心尖。洛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候自己都经历过了,所以现在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不了,就再一次一无所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是应该付出的,面对任何人施以的善意,都应该存有感恩之心,就连父母都不例外。所以,这样的情况我早就已经预见了,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而我却没有能力阻止第二次的发生。
难过,绝望,悲痛欲绝,我在心里歇斯底里。
爱我的人都因为我而死去,死亡的冰冷将我禁锢,使我窒息。为什么别人的幸福都是相连的,只有我的痛苦不能被旁人承受?我尽最大的努力向世间挥洒着爱意,明明是在一滩沼泽里生存下来的,连阳光都不曾见过,可仍在看过百种丑恶之后对人性怀有崇高的尊重。
面对死亡没有怨言,只是,为什么只有我活着?
把雨声隔绝在了窗外,室内全是寂寥,洛落喜静,可现在却觉得热闹挺好的,最起码心里不会如此空旷。脑袋若是被嘈杂的声音填满,就不会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脑子很疼,太阳穴的位置仿佛被人用针狠狠的扎戳一样,洛落的眉头拧的很深,她躺在床上,想着睡着就会好很多,可是意识海被迅速的搅动,仿佛整个人化身为被封锁在厚厚的茧蛹里的虫。窒息感使自己拼命的想要破茧而出,朝着那一点的光亮处,艰难的蠕动着,即使全身都在疼,却为了活下来继续努力。
朦胧中,好似看到了褪去茧蛹,展翅欲飞的蝴蝶。
在看到蝴蝶的时候,疼痛感瞬间消失,洛落睁开眼睛,慢慢的坐起身,脸上出现的表情复杂多变,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只用了不到三秒。
她眼神妖冶像是勾人的妖精,举手投足间皆是魅人的寒意,眼波流转之际,泣血的红唇轻启:“真是糟糕,不过,我来了。”
我承受怒火,我享受怨恨,这些旁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对我而言是百年难遇的补药。但凡我厌恶,这世界就应该毁灭。身体里的气息在缓缓流转,洛落穿着一袭扎眼的红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面容遮盖。
即使是雨天,仍然浇不灭内心的躁动,算一算时间得有数百年了,可这人间,仍然还是这副鬼样子。打着油纸伞漫步在街头,行走的路人皆是匆匆,洛落赤眸一动,走进了不远处的酒楼。
酒楼格外安静,兴许是因为这雨天的关系,再加上这个时辰学生正在上课,所以在大堂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桌的用餐者。洛落要了个包间,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每样尝了两口,便饱了。
这柔弱的身子支撑不住洛落满心对鲜血的渴求,数百年间,和众多灵魂都被封印在了戒指里,杀戮是不可避免的。有野心有欲望的人都不甘心被统治,于是,脚下踩着的白骨越积越高。
死亡从始至终都不是恐怖的事情,它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理所应当。反正人总会死的,既然如此,那么死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吧。
要知道死亡,是上帝给予这世界最大的善意。
酒足饭饱之后,洛落来了精神,她举起白净的双手,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没有沾染过鲜血的人,是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眸中一动,把小二叫了进来。
小二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对于弱者洛落连逗弄的心思都没有,一露头便斩杀,只是为了熟悉鲜血的存在而已。
只是,这简单的掠夺并不能满足洛落的欲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往东南方看去。
鲜血染红了大地,婴儿的啼哭声在静寂的夜中响起,在这午夜时分,死神挥起了手中的镰刀收割着一群又一群人的生命,该死的人,该活的人,全都死了。鲜血冰冷,附在镰刀的刀刃上,闪着寒光。
甘甜的味道在味蕾中绽放,鲜血独有的粘稠使洛落兴奋不已,忘乎所以之际,不远处有个男人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而洛落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闷在内心的愤懑总需要发泄,而强者的存在毕竟是少数,那么理所当然的,就把依附在强者腿下的弱者当做祭品。
过分吗?才不吧。
这可是为了庆祝我的出现而举行的派对,抬起脚就能随意踩死的蚂蚁,才不会给世界造成动荡。
断肢残臂遍地都是,落入眼眸中的景象极具艳丽的诱惑,洛落舔了舔唇角的鲜血,站在原地,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情,竟低头轻笑起来。
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本是少女的天真,却横出天真的残忍。
翌日,清晨。
洛落从床上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嘴里还有一股铁锈味,却也没当回事儿。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清新的空气格外好闻,小鸟叽叽喳喳的站在树枝头对洛落道着早安,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洛落看了一眼时辰,发觉时间不早了,从戒指里拿出书包就去国学院了。路上遇到的学生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洛落,而洛落则视若罔闻,既然选择低调,自然就不会惹事。
来到班级里,洛落却找不到自己的桌椅了,环顾了一下四周都在假装忙碌的同学们,突然之间嗤笑一声,却也没有悲凉,只是讽刺意味浓重。
显而易见,在父亲死后,自己就被这个班级给除名了。
“洛落,前不久的年级总评出来了,你的排名在后面,已经不能在这个班级里念书了。”廖芳菲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摞文件,她面露遗憾,眼中全是柔和的歉疚。
洛落无所谓的耸耸肩。
“没关系,本来我就不应该在这里的。”洛落坦然一笑,并不怎么在意,上前两步站在讲台上,张开双臂给了廖芳菲一个拥抱:“谢谢你这么久对我的照顾。”
洛落知道自己很难搞,时不时做出的任性举动就算不一定出自于真心,却也给廖芳菲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这一举动吓了很多人一跳,他们面面相觑。
廖芳菲全身僵硬,她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望着洛落的双眸,她勾勾唇角:“我带你去新班级吧。”
在昨天的时候,廖芳菲就按照领导的意思,让学生把洛落的桌椅搬到了八班。年级中八班处在最末班,人数和一班差不多,学生质量却天差地别。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学识态度,都远远不如一班的学生,那群孩子,是被所有人抛弃的,而他们自己也清楚得很。
庶子庶女,不成器的痞子,就连装都不愿意装的坏孩子,以及混日子的普通人。
那群人,是洛落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人群,因为就连好孩子,洛落都会一棒子打死,更何况那群窝在墙角自甘堕落的家伙们。
还未到达八班,就已经听到了班级的吵闹声,夸张肆意的笑声和桌椅倒地的声音令廖芳菲皱起了眉头。她打开教室门,竟有学生对她吹起了口哨,只觉得难堪极了,廖芳菲和那讲台上狼狈的男老师随便说了两句洛落的情况,就快步离开了。
“你们好,我是……。”
洛落站在讲台上按照老师的要求进行自我介绍,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男老师推到一边,而从台下丢过来的瓷碗,也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