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推门进入的时候,门九星已经坐起身,身上披着一件价格不菲地睡衣,双脚垂在地上,侧目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集团公司这么多事情,你就不能替你哥分担点。”
他不说,房玄灵倒是忘了,在门家,他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大哥——门天冲,大姐——门天芮。
“公司的事情,我又不懂,不是有大哥打理着挺好的嘛!”房玄灵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立刻换来了门九星紧触的眉头,随即他又好像被扎了屁股一样的站起身来,“再说,我认亲,又不是为了钱。”
这话显然让门九星的眉头又舒展了:“你不为钱,但是你总要生活,家里总不能一直这么养着你,你总要做点事情,要不然让你哥哥给你找个事,要不然你就自己找个工作。我想就凭我们门家在吉城的影响,你随便找个公司,他们都会赏你个面子。”
“行,我明天就自己找个工作。家里的事,我还是别参与了。”他玩味一笑,“这个……我真的不懂。”
说完,转身离开房间:“不早了,我睡了,明天还得找工作去呢!”
听得身后门九星的叹气声,他却也并不想再继续交谈,以他对这个家族的了解。如果想在这里待得久一点,就要少和这些人有利益纠纷,尤其是——门天冲。他,视利如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无声息的洒进房间,华珠曼睁开眼,用力的挣脱了一下身体,如她所料的浑身无力。不过她早已习以为常,每一次接触了灵魂之后,就有一种身体的力量被吸走了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好像昨天自己做了很多的劳动力,又宿醉之后,换来了身体透支的不满。
这个时候,她最不愿意做得事情就是说话。手机恰巧在这个时候应景地响了。她的脸上写满了对手机的憎恨,如果对方说不出什么要紧的事情来,她下一刻就可能要把这聒噪的东西丢出窗外。
拿起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她尽量保持礼貌的克制。
“早上好!大美女!”对方戏谑的口气,她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房先生,您不只知道我的家庭住址,连手机号也知道,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原由。”
电话另一边的的声音对这不悦的口气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麻烦您开门,别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啊!”
“什么?”
华珠曼忘记了自己透支的身体,直接弹起来,胡乱穿了一件衣服,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儿,没看到那张流氓一样的脸,反倒看到冷静、严肃的蒲天任站在自家门口。
打开门,又环顾四周:“蒲先生,您……一个人?”
蒲天任有些紧张:“恩!我家少爷……让我找人帮您收拾一下您的房间。”
华珠曼回头看到自家客厅的窗户还保持着昨夜支离破碎的模样,不知所措地闪开身:“呃……麻烦您……”
“你对我这管家这么客气啊!”房玄灵突然从楼上的楼梯上跑下来,先一步挤进房间,“恩!果然是女生的家,收拾的就是整洁,就是不知道一个月要为这破窗而入的恶鬼收拾多少次残局。”
华珠曼浑身酸软的感觉每次都要两天才能自行消失,因此白天上班的她都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就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此刻,她看着眼前这个异常活跃的男人,真是难以想象,昨天晚上,他是和自己一起经历一场大战之人。
“房先生,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请您到家做客的地步,麻烦您……”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房玄灵贴近华珠曼,“我可是上门来应聘你的,别错失了机会呦!”
蒲天任明显还不太习惯跟着这个脱线少爷出门,仍旧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天任,干嘛呢?干活去吧!”
听着召唤的蒲天任,双脚如同刚长出来的一般,蹩脚地走到窗前,他的手上什么维修的工具都没有,华珠曼好奇他到底要应怎么修窗户。却看到他从身上拿出一张黄色符纸,铺在了破碎的玻璃上,不一会儿,那张符纸便出现了黑色的印记。
房玄灵装作一副刚刚得到答案的模样:“哎呦!姑娘,你家这恶鬼道行不浅啊!你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华珠曼对房玄灵能有这种洞察鬼魂的能力并不稀奇,只是昨夜似乎还一无所知的管家,现在就默然有了如此技术,颇有几分疑惑。
“你们……都是……”
蒲天任站起身,不等解释,房玄灵已经先一步用脚踢开了玻璃碎片和那张已经黢黑的符纸:“他啊!今天刚刚入职,还在试用期,带他来试试工作态度而已。”
“这么说,你们不是来修窗户的!”华珠曼实在找不到应该用什么样的逻辑思维和面前这个男人说话,“如果没事,就请便吧!我还要上班!”
房玄灵转身坐在沙发上,不问房间的主人是否适应便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细细地品味起来:“修窗户可以,不过现在不行。晚上我再来一趟吧!当然也可以顺便接你回家。”
“你到底有完没完?”华珠曼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口气和声音并没有她心中的怒火那般具有压制性,反倒是激起了房玄灵的兴致。
“你好像有点生气啊!”
房玄灵叼着烟在屋里晃了一圈,烟雾升腾,华珠曼感觉有点呛,却又在吸入了烟味之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再那般无力了,而他的烟头也在房间中行走的过程中忽明忽暗,完全不像是一般抽烟的样子,就好像这烟头有了灵性,在房间中寻找到了什么,又将其点破,让其消散。
“行了!”房玄灵把烟丢在地上踩了一脚,“法事做完了,修窗户的事情算是额外赠送,晚上见!”
言罢,他摆了摆手,蒲天任便听话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房间。看样子,并没有要送华珠曼上班的意思。
被房玄灵这么一折腾,华珠曼的身体好了许多,但情绪如大早上出门遇到了难缠的醉汉,烦躁、无奈。
去火葬场上班的路上,经过还有来世的门口,萧美采刚刚打开门,随浓妆艳抹却掩饰不住满面不悦,见华珠曼匆匆经过,便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房间。
“美采姐,怎么了?我要迟到了!”华珠曼看了看时间,“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下了班再说!”
“不行!”萧美采站在满是纸钱的房间中央,声音尖锐,“你昨天有没有办事?怎么都到现在还没见那男人给我送钱来,他们家的其他人大早上都已经来看过死者了,在不给钱,等那车祸女人入殓之后,我就没处要钱去了!”
华珠曼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崔昊?今天没来吗?”
“当然没有!”萧美采像一个替人要债的黑社会,“我从早上就在这儿等着,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家的其他人又不知道还愿的事,你说!是不是你把钱收了?”
“没有!”华珠曼挣脱了萧美采拉住她的手,“我去看看,他不会欠着你的钱不给的。”
“你可别耍什么花样,赚了我的钱啊!”
身后的萧美采还在不依不饶,华珠曼已经跑向了火葬场,未等进门,却听得身后的殡葬车呼啸而过,她的眼皮不详地跳了两下,看到了从车上抬下来的两具尸体。
刚刚悼念了于菲菲的家人正从火葬场的正厅走出来,见到尸体全都围了过去,一时混乱,老人哭泣着站不稳身体,拉动着人群东倒西歪。
“崔昊……出事了!”
华珠曼推开人群,果不出所料,是崔昊。他的瞳孔涣散着放大,满脸的恐惧掩饰不住他死前看到的景象,显然是被吓死的。而在他的身边一具瘦小的身体,让华珠曼的心漏跳了两拍。
她用力的呼吸,脚步沉重地挪过去,轻轻拉开了身体上的白布,没有看到脸,露出了昨夜熟悉的孩子装,随着白布拉开,一张有些扭曲的脸闯进华珠曼的眼,那种痛苦是瞬间留下的,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没有反应,全部身体的肌肉被拉扯才留下的。
华珠曼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没有人顾得上她的情绪,就这样生生地坐在地上,落地的疼痛刺激着华珠曼拉回理智,惶恐地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
是谁?是谁干的?
脑海中出现了房玄灵的脸,昨夜的结界,昨夜第一个看到房间镜像的人,他,如果真的是他,完全能够用障眼法掩过。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
华珠曼避开家属,踉跄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看着早上的陌生电话,无疑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刚响起就被接听:“华姑娘这是想通了?”
“你给我解释清楚,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华珠曼压低声音,口气却恶狠狠地咬出了后面的字,“杀了崔昊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