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江城仿佛是没有春天的,总是前天还穿着厚厚的大衣,经历了昨天短暂的过渡期,今天就是夏日了。
沈贝棠倚在窗边,看着楼下卖报的小孩儿灵活快速地穿梭在拥挤热闹的人群中间,享受着清晨的热闹与难得的凉快。
小萍敲门进来,看见如画中人一般的沈贝棠,低头笑了笑,“姑娘这新做的翠色旗袍穿在身上,真是好看。是不是得了季老板今日回江城的消息,便早早在窗边等着了?”
沈贝棠回眸轻扫她一眼,轻斥她话多。
季老板是季宴安,如今的江城有一半是他的天下,一年前不知是何缘故,顾墨屿跌落神坛,知音阙的主人也换了,剩下这一年,顾墨屿毫无音讯,无人得知生死。
小萍站去她身边,与她一同往下看着,“我来问问姑娘,今日早餐是吃中餐还是西餐?”
话没说完,便眼见街道上一辆黑色汽车,驱开人群缓缓驶来,沈贝棠认得,这正是季宴安的车子。
不过……这车并没有停下来,很快便已走远。
季宴安坐在车上,即使刻意遮挡,还是没能挡住车上的碎花洋裙从隙缝里探了出来。
“姑娘,那车上好像还有个女人!”小萍眉头一拧,抬头便看见沈贝棠僵在唇边的笑容,不过仅一秒,那神色便消失不见。
“在这乱世之中,只见新人笑最是司空见惯,旧人永不哭才是十人九慕。”楼下有人唤她,沈贝棠敛了神色下楼去。
门口穿西装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叫张升铭,是替季宴安办事的心腹,沈贝棠在沙发上坐下,示意他进来。
张升铭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桌上,后退一步微鞠着身子,“沈小姐,这是季先生在洋人手里按你的尺寸定制的洋装。他还让我转告你,今日刚回,要陪夫人,明日便来看你。”
沈贝棠淡笑点头,“一路奔波,辛苦你了,早点回吧。”
张升铭走后,小萍在一旁嘀咕着,“季老板每次从外地回来都是第一个来看咱们姑娘,什么时候把他那夫人放眼里过了?”
连小萍都知道,他不过是寻个借口陪新人去了,但她不在乎。
沈贝棠打开盒子看了眼,这衣服倒是布料上等,做工精美,款式也新潮。
三年前,穆家亡在了那个寒冷的夜晚,她被扔进知音阙,求父亲赎她出去,可她父亲因过去和穆家有沾染,一言一行都怕受牵连。
当初利用可怜的母亲做借口,诓她嫁给那瘸子,等出了事,即便她日日如履薄冰,他也畏畏缩缩,仿佛从未生过这个女儿。
如今因着季宴安,没几人敢得罪她,可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她用尽手段,才给对她有威胁的女人掘了坟墓。做不了他的夫人,起码也得是他心尖上的人,她行事才会方便许多。
早餐时,客厅里电话响了起来,小萍说是找她的,她接起电话,听见里头传来的声音,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她用余光轻扫一旁站着的小萍道,“我想吃莲子,你上街去把那农妇摊上的莲蓬,挑一串新鲜的给我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