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什么话吗?”
沈窈窕眸色微闪,低垂下眉眼,扯着那有些发白的嘴角缓缓出声。
洛影面露几分难色,却也不敢违抗自家王爷的命令,双手突然有些局促起来,洛影抬眼看去,对上沈窈窕那双晶莹的明眸中掺杂着显而易见的落寞,洛影的喉咙上下动了动,越发有些不忍开口。
沈窈窕见洛影这副样子,眼眸微低,似乎心中已经了然洛影接下来说的话定然不是什么好听的,但是沈窈窕却很想知道沈如玉究竟说了什么,毕竟,也难得沈窈窕来了这么多次,沈如玉肯多说一句。
对于沈窈窕而言,已经足够了。
“有话,不妨直说!”沈窈窕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洛影,轻淡道。
洛影剑眉紧蹙,缓缓从嗓子中推囊出一句,断断续续的,“王爷说,让郡主以后都不必再来了!”
沈窈窕心上一怔,这些月来,沈如玉虽然没有见沈窈窕,将其拒之门外,但是此话却还是第一次说。沈窈窕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洛影,眸眼似乎有一丝水雾浮上,白皙光滑却又小巧的鼻间有些微红,不知是吹多了风,还是隐隐发酸。
“还有……”洛影缓缓出声。
可到这里却没有结束,洛影有些不敢去看沈窈窕的双眸,但是既然都开口了,就必须将其一次性说个清楚。
“还有什么?”
沈窈窕将目光转向了别处,透露出几分倔强,堂堂忠武亲王府长阳郡主的脆弱可不是随意就能展现在别人面前的。沈窈窕扯着有些生疼的嗓子,双眸尽是无法隐藏的痛意。
洛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窈窕的神色,随即稍纵即逝,闭了闭眼,心一横,咬着缓缓开口,“无论郡主来多少次,王爷都不会见的。郡主身尊玉贵,实在不适合踏足此等偏僻荒凉之地,与其身份不符。望郡主快些离去,此后莫在踏足!”
洛影一口气将话说完,额头上竟然出现几分密密麻麻的细汗,显然是着急所致。
“身尊玉贵?呵~难不成我一个郡主的身份还能比越王殿下尊贵,越王殿下来得,我为何来不得!”沈窈窕苦涩一笑,眼眸中闪烁着痛苦的光泽。
沉韵看着沈窈窕,不免心中担忧,轻唤一声,“郡主……”
听沈窈窕这番话,洛影心中极其复杂,却是只能干干地站在那,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是他亲口说的吗?”沈窈窕微敛心神,即便痛意将要溢眶而出,却还是心存不甘想要开口一问,不过是残存几分那微弱不敢视人的希望。
洛影顿了顿,“是!这便是王爷的原话!”
“那麻烦洛影侍卫给王爷带句话!”沈窈窕闭了闭眼,再睁开便是另一番心境,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坚决。
洛影见沈窈窕转变如此之大,不免浑身一肃,朝沈窈窕微微颔首,恭敬道,“郡主严重了,郡主有什么想对王爷说的尽快开口,属下定然会一字一句皆带到!只是不知郡主想要带什么话?”
沈窈窕掀起眉眼,掩去眼中的痛意 带着坚决,泛白下的朱唇轻启,“见与不见是王爷的事,来与不来是我的事。我无法让王爷见我,但是王爷也无法阻挡我前来的脚步。一次不见,我便来两次,两次不见,我便来三次,王爷若是一直不见,我便一直来。直到…”说到这,沈窈窕顿了顿,眸子轻垂,只是一瞬,稍纵即逝,立马恢复那抹清绝,继续道,“直到他肯见我的那一天!”
洛影听着沈窈窕的一席话,带上了几分男子行军的铿锵有力,那透露出来的清澈之下无不再透露出浓浓的坚决。洛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长阳郡主,虽为情所困,却不会一直因情卑躬屈膝。
清风四起,吹过沈窈窕的发梢,吹散起沈窈窕鬓角的青丝。一旁桃花分落,似是与之交缠交织。
“是!属下一定带到!”洛影微敛心神,朝沈窈窕拱手颔首。
“沉韵,我们走吧!”沈窈窕看了看洛影,轻垂下眉眼,只剩下浓浓的落寞与孤寂,撇眼对沉韵缓缓开口。
“是!”沉韵有些担忧地看着沈窈窕应声答道。
沈窈窕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宫门,随即,才转身抬脚离去,转身的那一刹那,沈窈窕原本清绝的双眸瞬间便红了,像是辉映这一团晚霞,眼中有几分晶莹的光泽在打转,只见沈窈窕紧咬着贝齿,不让其落下。
洛影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的沈窈窕,似是已经能够察觉到沈窈窕此时的情绪,单看那沈窈窕孤寂落寞的身姿便也能够猜出几分。
但是洛影到底只是个简单的属下,主人的事不是他能够干预的,主人怎么说他便只能怎么做。洛影也只能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抬了抬手,站在宫门外的侍卫便将门缓缓地关上了,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在这静寂的风声之际尤为凸显。
沈窈窕猛地停下了脚步,立马转身看着那缓缓关上的宫门,眼眸中的晶莹似是越发闪烁。
“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沉韵有些心疼地看向沈窈窕,缓缓开口。
宫门早已经被关上,而沈窈窕的目光却一直放在那朱红的宫门上,泛白的嘴唇微张,似是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良久,沈窈窕才无力地垂下眼眸,“走吧!”
而在一旁水上而建的高楼,轩窗旁,沈如玉的视线便从未从那沈窈窕身上离开,平静深邃的双眸一寸一寸变得紧闭了起来,胸口似是有一分轻微的起伏,而那藏在大袍下的手早已经紧握成了拳,面上却还是装出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在看到沈窈窕翻身上马,一夹马肚离开的瞬间,沈如玉的身子似是有些轻微的挪动了一下。
而在沈窈窕身姿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沈如玉那深邃含痛的眸子却是一瞬间地黯淡了下来,那藏在大袍下的手也无力地垂下来下来。如今只剩下了无边的孤寂,那双眼仿佛就像是一汪死海,深不见底,不见半分无色,只有空洞与绝望。
“滴,滴,滴”
发出清脆的滴水声,站在沈如玉身后的洛川剑眉微蹙,四处张望,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而在双眸触及到那“滴”水声时,洛川心上一怔,瞳孔一缩,急忙大喊一声,“王爷,您的手!”
沈如玉的右手无力地垂在檀木轮椅一旁,鲜红的血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流了下来,在那指间一滴一滴落下,落在那光滑发亮的地板上。鲜红的血流淌在沈如玉白皙的手上,一白一红,让人不由得心中一紧,触目惊心。而沈如玉却是那不是自己的手一般,任其鲜血直流,此刻的沈如玉已经感觉不到半分痛意,只剩那空洞的眼神无一丝波动。
洛川急忙单膝跪在沈如玉身侧,随便拿过一块手帕就要为沈如玉包扎,剑眉紧皱,忧心不已。
沈如玉的手方才被茶杯的白玉碎片给划伤了手心,而沈如玉却握紧成拳,导致伤口撕裂得更开,才会有如今这副触目惊心的模样。
“别碰!”
沈如玉冷冷出声,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那双眼眸看不出半丝情绪,虚无缥缈,让人无法握住。
“王爷!”洛川面露担忧,不甘心地唤了一声。
“您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属下便只能以死谢罪!”洛川见沈如玉根本不为所动,只能接着说道,沈如玉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饶是洛川这般血博江湖的人见了也不免心中一紧。
沈如玉却是轻笑一声,透露出无尽的苦涩,“我这副样子,还能有什么事!”
“王爷!”洛川心上一痛,扯着嗓子道。
“手痛了,心就没那么痛了!”
沈如玉微敛苦涩的笑,深邃的黑眸看向那流血的手,眸底却是含着浓浓的痛意,有几分喑哑地说道。
洛川虽心痛,更心疼自家王爷,但是洛川却也深知自家王爷话中的意思,他跟在自家王爷身边多年 又怎会看不出自家王爷一切都是关于长阳郡主的隐忍。
洛川轻叹了一口气,只能为难地开口,“但是,王爷,您好歹包扎一下吧!”
“不必,这样挺好!”沈如玉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缓缓流出。
洛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便看到沈如玉坐在窗前一幕,而洛川却在一旁单膝跪着,面色极其难看,洛影面色一怔,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沈如玉滴血的那只手,眼中慌乱起来。
“王爷!您这是!”洛影快速走了过去,急忙出声询问,握着那点心的纸袋的手也不由得紧紧捏着。
沈如玉视线缓缓慢移,洛川见此,连忙起身,推着沈如玉缓缓转身,顺便深深地给洛影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洛影不要多问。
本来欲言又止的洛影此刻只能将话用尽力气咽了下去。
转过身的沈如玉平静地目光落在洛影身上,轻淡道,“她走了?”
“回王爷的话,走了!”洛影恭敬答道。
洛影有几分不解,他知道每次长阳郡主来,王爷都会在这轩窗看着长阳郡主离开,只是王爷明明已经看到,为何还要多次一问,自然这也不是自己该问的。
“我让你转告的话,都告诉她了?”沈如玉继续问道,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回王爷的话,说了!”洛影眼眸似是涌现几分微光,微低着头恭敬道。
沈如玉轻叹了一口气,目光缓缓落在洛影手上拿着的那个纸袋,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却还是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手里拿的什么?”
其实,沈如玉不仅仅在轩窗看到了,在洛影进入一枝春的时候,沈如玉敏锐的嗅觉便已经闻到了,只是不说罢了,而沈如玉转身时,余光也未从洛影手中的点心上移开。
洛影这才想起手上还拿着点心,连忙说道,“回王爷的话,这是长阳郡主给您的,让属下带进来给王爷,说是王爷最喜欢的十里香那家铺子的芙蓉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