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已经挖好了,一共有四个。看着那四个深深的土坑,狗蛋的心里很是难受,自己的至亲和至爱就这样要长眠黄土地下了,那深深的土坑埋的不仅是亲人的骨肉,更是一个青年人的心呀。
狗蛋注视着那四具冰冷的尸体,再次流下了热泪,他都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流下热泪了。只是觉得自己就好像大海里的一艘没有方向的小船一般,时刻都有可能要面临着被风浪吞噬的危险。
微风轻轻吹拂,老大爷船家的心仿佛也被这微风轻轻吹动了起来。当初他埋葬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也是在这样的黄土高坡之上,演绎着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老大爷船家的心里很酸,那只铲子深深地插在黄土地上,老大爷船家的双手放在那铲子的柄头部,那眼睛忍不住就落下了眼泪。老大爷船家以前可不是这样一个感性的人,以前就算再苦再累他也不会掉一颗眼泪,可是自从自己的儿子被小日本鬼子杀死了之后,这老大爷船家便时不时就会泪流满面,呜咽不止。
狗蛋扬起那只起了新茧的大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弯下腰去,抱起他的父亲,然后慢慢走下那黄土坑里去,轻轻地放了下去,然后十分不舍地从那黄土坑里爬了起来。之后,狗蛋慢慢地把那四具冰冷的尸体放进那黄土坑里,一脸沮丧地站在那黄土坑前。
“爹,娘,弟弟,桃儿,你们安息吧,我狗蛋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我要杀光所有小日本鬼子,呜呜呜~”,狗蛋涕泪淋漓,顿时呜咽了起来,和着那微风,那涕泪随着风儿慢慢地溅落下来,滴落到这黄土高坡上。而那黄土高坡好像听得懂这赤子的悲伤之情,纷纷响应着这赤子的一片仇恨之心。这黄土高坡也是满腔仇恨呀,它恨小日本鬼子呀,它恨死了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生呀,每当它看着它养育的儿女们被那群外来的小日本鬼子杀害的时候,这无尽的黄土漫天尘沙,那泪水之下九曲黄河。
过了一会儿,狗蛋拿着那铲子慢慢地填着那黄土坑子,而那老大爷船家此时也帮着狗蛋填起了那土坑。广袤的黄土高坡上,这一老一少正在演绎着一段凄凉悲戚的离别画面,那一老一少好像十分有默契似的,你一铲我一铲,你一串泪珠我一串泪珠地祭奠着这被小日本鬼子杀害的可怜人们。
过了好久,太阳也慢慢地爬下山坡了,可是远方却是传来了阵阵枪鸣声,阵阵炮响声,那阵阵枪炮的声音在这广袤的黄土高坡之上肆虐地疯狂地蔓延着,令人不禁心里都发毛起来,原本宁静的大地自从来了这样一群禽兽之后,这片大地开始变得千疮百孔起来,一切变得那般地凄楚。
夕阳西下,鲜血从天而降,天地之间一片血色,这天上的血影和地面上的血河正好遥相呼应,这天地之间可是一大片的血腥之味,那肃杀的恐惧充斥着这片炎夏的丰收的大地上。
那广袤的黄土高坡上,两只铲子伫立着,狗蛋和老大爷船家跪在那黄土高坡之上,头接着炽热的地面,一声不语,很是宁静。
“爹,娘,弟弟,桃儿,你们就安心的去吧,狗蛋就算是死也要和那些小日本鬼子一起同归于尽”,狗蛋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泪水哗啦啦地流入黄土高坡,那黄土高坡好像别着赤子的愤怒所感动,漫天的尘沙飘荡在这片血红的天地之间。
时间慢慢过去,狗蛋和老大爷船家离开了那黄土高坡,走向狗蛋的家。一路上,老大爷船家和狗蛋没有说什么,双方很是沉默,狗蛋走在前面,老大爷船家则是走在后头,紧紧地跟着狗蛋。
回到家,狗蛋没有说什么,坐在那火炕上,手放在那炕上的桌子上,拳头紧握,双目圆睁,好像要冒出火来一般。这屋子里的血腥令狗蛋心里一阵怒火,他心里的那股仇恨和愤怒呀,就好像那九曲黄河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而又千钧一发呀。
老大爷船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拿起那根烟杆子,撮一点烟丝在那里慢慢地抽了起来,然而这屋子里的血腥就像是催化剂一般,那股仇恨蔓延上他的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爷船家终于开口了,淡淡道,“狗蛋,你以前有杀过人吗?”。
狗蛋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他虽然是到那江西那边的少林寺学过好几年的手脚功夫,可是他在那边却是从未惹过事,从未跟别人交过手,更别谈是杀人了。
老大爷船家见狗蛋摇了摇头,只是微微笑了一笑,把那抽完的灰烬磕了出来,然后再换上新的烟丝,悠悠地抽了起来,“那你下得了手吗?”。
狗蛋知道老大爷船家说的意思,这小日本鬼子也是人,就算是仇人,可要是下不了手的话,那就只能等着被小日本鬼子杀害了。这种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半点仁慈的呀。
狗蛋很是犹豫,自己虽然恨死了那些小日本鬼子,可是自己到时候能不能下得了手,这真的就是一个问题了。同样是人,虽然现在想着要怎么干掉那些可恨的小日本鬼子,可要真的到时候来杀人,恐怕心一软就下不了手了。
老大爷船家见狗蛋脸色满是犹豫,老大爷船家抽了一口,笑了一笑,然后吐出那丝丝烟雾,他自己的心里同样也在犯嘀咕,他这一辈子同样也是老实人,根本就不会杀人,这要是真的和那些小日本鬼子干上了,说不定到时心一软,一下不了手反而倒栽在日本人手上,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日本人。
“我也没有杀过人”,老大爷船家见狗蛋正注视着自己,好像也在问着他同样的问题,此时的老大爷船家也只好叹着气摇了摇头。这杀人的玩意儿平时就是令人所不齿的,而且还是犯法的,平日里大伙儿对这玩意本来就是敬而远之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档子却是要用上这个令大伙儿敬畏的东西了,可是这玩意儿还当真不好用呀。
狗蛋见老大爷船家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看来两个老实人要做起杀人这种勾当,还真是不容易呀。
狗蛋起身向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拿来了一些酒菜,那厨房里的东西大都被那些小日本鬼子被破坏掉了,只剩下这么一点东西而已。
老大爷船家把那两个大碗分开,然后拿起那酒,悠悠地倒在那两个大碗上,拿起一个大碗递给狗蛋。
狗蛋接过大碗,和老大爷船家敬了一下便吃了那东西来。两人默默不语地喝着闷酒,吃着东西,而外面的枪炮声则好像是没日没夜地响个不停,看来这小日本鬼子可比那传说中的阴魂要厉害得多了,到处收刮老百姓的性命。
夜是那般地漆黑,到处弥散着一股诡异和肃杀,一阵阵虫鸣声飘荡在四周,好像是在替那些可怜的死者们奏着丧乐一般。那天上的星星不知怎的好像多了许多,一闪一闪的显得十分漂亮,狗蛋好像看到了他的至亲和至爱,那天上紧紧挨在一起的那四颗星星好像就是他们。
漫天的繁星,漫天的黑暗,这无穷无尽的宇宙呀,何时才能懂得离人的伤心呢?狗蛋打了一个呵欠,然后走进那屋子里,屋子外只是剩下那个老大爷船家,他正坐在那门槛上悠悠地抽着烟。
狗蛋走进桃儿被杀的那个新婚房里,捡起那支沾着鲜血的剪刀,仿佛看到了桃儿死之前那挣扎的惨样。狗蛋咬着牙,虽然他不想杀人,他也没有试过杀人,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胆量和没有能力杀人。一个念头而已,杀人仅仅不过如此,狗蛋捡起的这把剪刀,便是结束了桃儿生命的一把普通的剪刀而已。
狗蛋拿着那把剪刀,四处环视了一下这间房子,这间新婚房子本应是自己的新婚之夜的喜庆之地,如今却是成了自己爱人失去贞洁,失去生命的地方。
狗蛋的目光看到了那床上的那件红盖头,原本这件红盖头是桃儿这一生最为美妙的时刻,可是如今呢,这件红盖头却是成了桃儿终生遗憾。那红盖头里的绝美面容,那颗悸动的少女的心,那种焦急等待爱人的迫切心情,而如今,却是与黄土相伴,遗恨一生不已。
狗蛋的大手紧紧地握着那件红盖头,双眼泪水直下,没有想到自己是这般容易落泪,仅是一块红盖头就能让狗蛋大哭一场。想想以前,就算是流血也不流泪,而如今,不流血也流泪了,这失去至亲和至爱的感觉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狗蛋又何尝不是呢?老大爷船家又何尝不是呢?这种以泪洗脸的日子只是在失去了至亲至爱之人的时候我们才会撕下那伪装坚强的面孔,那副十分冷漠的心也会开始变得十分感性和脆弱起来。
狗蛋把那张红盖头放在他的胸口里,贴在他的胸口处,时刻提醒自己他背负着无比重大的仇恨,他要报仇,他要报仇,他一定要杀光所有的小日本鬼子,这便是他一生的目标。
狗蛋在各个房子里寻找着杀人的工具,菜刀,锄头,铁锤,凡可以杀人的,狗蛋都把它们找了出来,这些都将是杀死小日本鬼子的神兵利器,这也是他的至亲和至爱留给他的武器,他要拿着这些武器复仇,他要复仇。
老大爷船家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拿着烟杆向着屋里走去。
这时令老大爷船家十分惊讶的是,那火炕的桌子上满是一些锐器,什么剪刀,菜刀之类的,那剪刀和菜刀在昏暗的火光之下却是闪着丝丝寒光,不禁令老大爷船家的心里一愣,看来这狗蛋是要动真格的了。
“大爷,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去用,哈哈哈”,狗蛋微微一笑,这些锐器足以干掉许多小日本鬼子了,用这些锐器干掉小日本鬼子那才叫过瘾,起码可以令狗蛋的仇恨最为直接的发泄。
“嗯”,老大爷船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了一把剪刀和一把菜刀,然后拿起那菜刀往那桌子一砍,那菜刀的刀锋直接就陷入那桌子里面。
老大爷船家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这么锋利的菜刀要是用来砍死那些可恨的小日本鬼子那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下不下得了手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而狗蛋看着老大爷船家的那一砍,只是笑了一笑,然后拿起一个背篓把那些工具全都装进这背篓里面。
“狗蛋,你打算要怎样去干掉那些小日本鬼子呢?”,老大爷船家看着那十分认真的狗蛋,一想到杀人这老大爷船家的心里的而确之是有些犹豫了。
“能干的时候就干掉他们,反正有的是机会干掉那些小日本鬼子”,狗蛋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丝毫地犹豫,他已经坚定决心要杀死那些小日本鬼子了。
“嗯”,老大爷船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直接就把那支剪刀和菜刀架在那后面的布质腰带里。那布质腰带是他们这些农民常用的腰带,他们可没有钱去买那些皮革腰带,那种腰带可是十分地昂贵。
这一老一少把那些武器准备好了之后,便把那屋子里的油灯给吹灭了,然后这一老一少便走出那院子里去。
狗蛋回头看了一眼这十分熟悉的院子,狗蛋的心拔凉拔凉的,那简陋的茅草屋,那屋前的几棵大红枣树,还有那院子里的那一片十分熟悉的空地,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亲切,要不是为了报仇,狗蛋真的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家,可是现在不行了,他不能守在这个破烂不堪的家,因为他的肩上还担负着复仇的重任,他要为他的至亲和至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