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喝着喝着,愁云还是笼罩了他的脸颊。
“赵总,最近你真是有些不太对头!”老王很果断地说。
“不对就不对吧……管他呢?”赵海江反而很从容。“吃菜,凉了都。干了!”
“男的他还是女的她?”老王说完,赵海江蹬了他一眼,不过老王来劲儿了,他知道这不该说,不过可能也就趁着赵总今天请客的功夫有机会了,一定要知道是怎么个事儿。一杯酒壮壮胆,我就问了怎么着吧。
“要我看呐,您呀,到了这年纪,早过了争强好胜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人啊都开始想着怎么安度晚年了。”
“去去去去去去去……我安逸了,你们呢?想喝西北风还是牙欠塞了要凉水啊?”这话不假,赵海江的影响力在整个赵氏集团里稳坐头把交椅,把第二第三都完爆出八条街。“你能不能别八卦了?”
“这哪能叫八卦呢!您自己说,最近这些事儿,以前你会干?”
赵海江边喝酒边点头,算是默认了不会。
“赵总,最近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么?记得上次咱俩单独吃饭,都是十年前了吧?”
“嗯,有年头了,我都记不得了,哦对了,十四年前!那次家旺5,6岁,我们在乡下吃的,哈哈,那小子还喝白酒!我说有前途来着,结果这小子,喝多了吧,敢在我身上尿尿,哈哈……咳咳……”赵海江一笑就被酒呛着了。
“诶!当时把我吓得……您说,您现在突然这么客气了,而且待人处事变了很多……这些底下人可是有目共睹啊!”老王的酒量一般,虽然没醉,但酒劲儿也够冲了,但这可不是酒壮怂人胆,平时这些话他也敢说,只要除了赵海江没其他人在场。
“哼,那你说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赵海江斜眼看着他,半举着酒杯。
老王会意,举杯干了。单论酒量,赵海江绝对胜过老王,不过他一杯接一杯,像是喝闷酒,老王呢,随意,所以论醉,可能赵海江要醉一些。
“这事儿还不好说呢……就拿上次您护鸳鸯那事儿来说吧,那吴主管时候跟我聊的时候可朝我打听了,我说我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了,他说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事儿会是你干的,他以为那两个小年轻儿得卷铺盖走人呢。对了,关于您最近的变化,底下有几个版本,赵总可有兴趣否?”
“有屁放。”
“第一种,年过半百,我刚才说了,不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了,这是最普遍的说法;第二种,说您见得世面广了,会隐藏自己了,锋芒内敛,说不定哪天就爆发了,嘿,你别说,外人看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嘁……”赵海江听了很是不屑,“这都不算八卦的话,我只能怀疑你脑子里的八卦二字是不是倒着写的?屁放干净没?放干净了就吃,嘴里有东西我看你怎么说。”
“嘿嘿,还没呢!还有一种说法,说了别生气,我不负任何责任!”老王神神秘秘地凑到赵海江耳边,“有人说,我们的赵总啊……到—发—情—期—了!哈哈哈。”老王说完忍不住笑了。
赵海江脸红脖子也粗,喝了酒,酒气冲冲地质问:“谁他妈的胡说?”
老王吓了一跳,赶忙赔不是,赵海江倒也没生老王的气,一口一大杯白酒,额,也就是这一大口,等下酒劲儿上来就彻底醉了,现在,倒计时吧……
赵海江狠狠把杯子敲桌上:“说具体!我和谁?”
老王犹豫再三,怕藏着掖着赵海江更冒火,想想看这股风迟早刮到赵总耳朵里,为他好,一咬牙,说了吧:“就是之前那个姓岳的女孩啊,有人说前段时间您没上班和他有关系,还有……”
老王讲了一堆,都是听来的,可讲着讲着发现不对啊,我说的可都是你的绯闻,可你个赵总怎么像个听说书的一样,越听越上瘾了?——眼瞅着赵海江托着下巴,端着酒杯,脸红红的,乐呵呵地听着。
“赵总,你这迷踪拳把我打晕了,说这些事儿你咋还乐呢?”
赵海江翘起腿:“哎呀,我是在感慨,这些人干啥不好?说风就是雨,不务正业,吃饱了撑的。”他提起筷子的手顿了顿,放下了,“对了,小王,你觉得哪种对呢?”
一句话把老王卡死了,他一脸祈求地看着赵海江,赵海江也故作严肃,两人的面语翻译如下:
王 能不能不说?
赵 不能
王 下次说好不好?
赵 不好
王 赵总心情可好?
赵 你要再磨磨唧唧,那就会灰常不好,赵总一生气,后果你懂的。
王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诶……
赵 你说不说?
王 不说……好吧我说……
面语是一门学问,可惜笔写不出来,老赵比老王多的十多年阅历在那杵着呢,和他斗?老王只能说一句伤不起,乖乖甘拜下风。
“其实呢,我也觉得你和那女娃……”老王后面不敢说了,用手比划比划,可怜巴巴地看着赵海江,意思是我说了不要怪我。
“哈哈哈哈哈……”赵海江很爽快地笑了,拍拍老王的肩膀,“哎呀小王呀,我是没看错你,我就喜欢你这股老实劲儿。”
老王松了口气,知道赵海江没生气。
“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么?”赵海江猛地一拍桌子,用手指着老王说:“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老实劲儿,还有那种农民才有的小聪明。”
老王一愣:“这小聪明是……?”
赵海江说:“对,就是小聪明,别小看它,依我看这是一种大智慧,当年抗日战争,其实就是这种小聪明帮了我们不少,中国当时最多的是什么呀?农民!日本人就是摸不准我们的路子,所以才屡屡吃亏。农民智慧,说白了就是把最复杂的问题最简单化,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解决。你以为为啥我请你当我的高参?你觉得我为啥有事儿都愿意跟你说?别以为我管不住嘴,那是因为你老实,知道外人面前什么说什么不说,我信任你,把你当兄弟,还因为你的见解独到,说真的,这样的参谋,钱可是买不来的!”赵海江给了老王很高的评价,不过,欲抑先扬嘛,马上就是批评了,“可惜,小聪明终究是小聪明。我的为人你不知道?我承认,从认识到现在,我们关系是还不错,不过,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而且,我也没那方面的打算。”
提及这个问题,赵海江毫不避讳,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也是……对不住啊,赵总,我多心了。”
“小王啊,你应该知道,我没几个朋友的……”赵海江心情有些低落,酒量再好,也架不住猛喝那半斤白酒,老王因为有顾虑,开车的不敢喝太多,哪怕今天铁定碰不了了,但少喝酒已是习惯,所以现在清醒很多。
“赵总,您以前的那些朋友呢?”
老王给赵海江当司机的时候,正是他从混混头子开始变成企业领导的时期,以前的很多人,当不了大事儿,自然,赵海江联系的也就少了。老王有时很奇怪,以前他那些朋友呢?为什么最后没剩下几个了,后来慢慢地对赵海江有了一些了解了,他也大概能猜到了。
赵海江一瞥:“我以前的事儿,小王,你不会一点儿不知道吧?他们只是一群手下,如果我出事儿,只会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小王,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理解朋友真正的含义吧?我怎么可能把他们真正当朋友?其实我有时候在质问自己,到底有几个可以和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人,问的结果是,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一个人做到这样……我没有资格奢求。”
“赵总,你以前,到底干了些什么?”
“那要看怎么说了……往好了说,什么都没有,往坏了说,也就关个十年八年,这都问题不大……现在让我去,我也无所谓,只是……最让我自责的……唉……”赵海江晃了晃脑袋,很晕,差点说了出来。“算了,不说了……不说了……以后,有机会慢慢告诉你吧。反正都是些埋汰事儿……”
老王不知道该说些啥,赵海江没否认,也没直接拒绝告诉自己,不过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信任还是因为喝多了,抑或是在赵海江内心深处早看开了,不在乎再多告诉一个人?其实有些事儿他有所耳闻,毕竟他也是聪明人,但赵海江对王家不薄,就算有时候对他的人格有所怀疑,老王也还是给自己一耳光,不停用“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古理来告诫自己要对赵海江忠诚,虽然他也想过要是赵海江想把自己拖下水怎么办,不过所幸这么多年,赵海江从没要求自己干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甚至是现在他去蹲大牢,老王也相信自己不用承担一分责任,赵海江除了给他怀疑的机会,让他知道他能知道的以外,不曾多告诉他一个字,哪怕觉得以老王的智商猜得出来。
老王是明白的,明白得现在突然有点鼻子酸酸的感觉,他想给赵海江说一声谢谢,不过看着表情中略带落寞的赵海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