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老子要让你看看，豹哥是怎样尊老爱幼的！”

豹哥挥了一拳，虽没得手。但他并不气馁，说话还带着轻蔑和狂妄。

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接着，豹哥要施展他的腿法了。

豹哥身高一米八八，腿长而有力。加上今天，他又穿了一双新买的尖头皮鞋。所以，他这一脚，志在必得地冲方天宝的裆部而来。

豹哥的腿快，方天宝来不及多想，连忙两腿一开，高高跃起。一个标准的“童子拜佛”，让围观的摩的司机们，都不觉一惊。

他这一记“童子拜佛”，使得巧妙。不仅避开了豹哥的长风腿，而且还稳稳地把豹哥脚上的一只皮鞋，给摘了下来。

“卧槽，不错嘛，上档次了，还是红蜻蜓的……”

没错，豹哥今天穿的尖头皮鞋，正是“红蜻蜓”牌。

“红蜻蜓”是个过气的老牌子，一般有点儿品味的人，早就不穿了。昨天，超市打折，豹哥一口气买了两双“红蜻蜓”。一双男款，一双女款。女款的，豹哥昨晚送给了“芳芳理发店”的老板娘冯姐。冯姐收到“红蜻蜓”，高兴得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所以，她一个晚上，免费给豹哥作了两次全套。

正是昨天晚上，冯姐给豹哥做了两次全套。所以，豹哥今天的踢腿，显得不是很果断。腿一软，结果自己的“红蜻蜓”，也让宝哥给卸掉了一只。

“妈的，一个臭演杂技的……”

豹哥两招都没有得手，心里有点儿慌乱。更何况，他的一只“红蜻蜓”，还都让方天宝给缴了一只。这让威武不能屈的豹哥，看起来有点儿狼狈。

但是，碍着面子，豹哥还是故作镇定。豹哥知道，方天宝小时候跟一个叫佟叔叔的，学过今天功夫。所以，他骂方天宝是个“臭演杂技的”，其实是想激怒方天宝，同时也给自己被缴了鞋子，找个台阶下。

不过，打架这种事，找台阶其实是没什么用的。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该趴下的就得趴下，该叫大爷的就得叫大爷。

“操你妈，脚好臭啊，还给你……”

方天宝闻了闻豹哥的那只“红蜻蜓”，感觉奇臭无比。他瞅了一眼豹哥的头，然后奋力将那尖头皮鞋，砸向了他。

“红蜻蜓”皮鞋，从方天宝手里飞出，就像小李飞刀的飞镖一般。具备了顶级飞镖的三要素——稳、准、狠。

尖头皮鞋超音速般，划过一条直线，闪着灿烂的光，击中了豹哥的脸。

“啊……”豹哥惨叫一声。

方天宝这一击，看似简单。其实，他是用尽全力的。

崭新的“红蜻蜓”尖头皮鞋，像一把匕首，直刺向豹哥的眉心。豹哥也是够倒霉的。如果，他就那么站着不动。那么，“红蜻蜓”极有可能，就只是命中他的眉心。

可是，豹哥的身子，偏偏又移动了那么一点点。

正是因为豹哥移动了那么一点点。那只原本只会命中他眉心的“红蜻蜓”，竟然鬼使神差地击中了他的右眼。

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那只“红蜻蜓”尖头皮鞋，直接就吃进了豹哥的右眼眼眶。

豹哥啊豹哥！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穿那么尖的皮鞋干嘛啊？

“啊……”

豹哥把“红蜻蜓”从眼眶里摘了下来。顿时，大家都看见，他的右眼，立马鲜血如注了。

人家眼睛里流的是泪，豹哥威武，他竟然流的是血！

豹哥捂着右眼，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右眼不行了。幸好，眼球还没有脱框。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眼球是一个活动体。当有一个外来物，飞过来的时候，人的眼球，会比大脑反应还要快那么0.001秒钟。上下眼皮，也会下意识的收紧。

也就是说，其实，方天宝刚刚像小李飞刀一般，把尖头皮鞋飞过去的时候。豹哥的眼球，并没有被完全击破。而，豹哥的眼皮，也发挥了超强的吸附作用，硬生生地把那个尖头皮鞋给夹住了。

当然，“红蜻蜓”毕竟很尖很硬。即使豹哥的眼球没有破裂，也算是遭到了重创。

“啊……我草你妈啊……”

豹哥不顾正在滴血的右眼，大叫一声，回到自己的摩托车边。

什么叫做杀红了眼？豹哥这就是了。他的右眼，已经是血染的风采了。

“豹哥豹哥，算了算了，你都这样了，咱还是去医院吧……”

油条是豹哥的心腹。此刻，他见豹哥已经被自己的“红蜻蜓”弄成这样了，他想劝豹哥见好就收。

“滚，医院？老子要送这小子去火葬场……”

豹哥已经疯了，他一把将油条推到了雨里。

没错，此刻，大雨正下得紧。看来，老天也喜欢看热闹。漆黑的天空里，一道道的炸雷和闪电。它们就像人体的筋脉一样，在离臭狗岭的上空，显得苍白而恐怖。

“草你妈……”

豹哥整个身子被雨淋透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在臭狗岭的街道口。

大雨磅礴，水气从地面腾起。豹哥走在大雨中，只有一只眼睛能用。他，摇摇晃晃，像连着喝了两瓶二锅头的醉汉。

他冲到自己的摩托车边，撸起袖子，猛然从后座抽出一把白色的长条物体来。

一个闪亮的霹雳，把豹哥手上的长条物体，照了个透亮。

“不好，豹哥要拿刀了……”有人大叫一声。

没错，豹哥手里那个白色的长条物，不是别的，正是他天天藏在摩托车后座的快刀。人在江湖飘，怎能不带刀。豹哥从来到本市的第一天起，这把刀，就一只怀揣在身边。哪怕是去冯姐那里玩老汉推车，豹哥都喜欢把刀带在身边。

豹哥的刀，长二十五厘米，宽两指半。刀尖发亮，寒气煞人。

“豹哥，玩玩就好，不要动刀啊……”油条和几个兄弟，见豹哥动刀了，一个个也不敢过去。只是站在屋檐下，大声劝他。

当然，油条他们这样劝劝，其实也只是装装样子。在他们心里，恨不能豹哥提着刀，跟方天宝来个鱼死网破了呢。这就叫隔山观虎斗。豹哥动刀，要是方天宝倒下了，他们很开心。要是豹哥倒下了，他们也照样开心，毕竟少了个摩的大哥抢生意。

这帮人的心理，就是这么龌蹉的。他们可以安然地看着别人被刀子扎死，却不能接受自己的一根牙签掉到了地上。

“来啊来啊，妈的，方天宝，你妈的来啊……”

大雨磅礴，豹哥孤独地站在雨里。

水气从地面腾起，他一边大喊大叫着，一边挥舞着那把尖刀。

他大致知道方天宝所在的位置。可是，雨太大，雾气太重。豹哥的眼睛也瞎了一只，他看不清，具体哪一个是方天宝。

方天宝见他都疯成那样了，也就不想跑到雨里，再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会儿，方天宝正抽着一支烟，拍了拍手，跟所有看热闹的人一样，悄悄地躲在了一个屋檐下。就好像，这会儿，豹哥站在雨里大喊大叫，跟他方天宝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来啊，方天宝，你个狗崽子。我草你妈，我草你那寡妇妈。我草你爸，我草你那在部队里养猪的爸……”

终于，豹哥说了他这辈子，最不应该说的两句话。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屋檐下飞出，在雨里闪电般划过。

然后，那黑色的影子，来到豹哥的摩托车前，猛然定住。

“豹子头，你要是敢再说一个字，老子就要你死……”

方天宝说完，飞起一脚，直接命中豹哥的腹部。

“哐当……”一声，豹哥的刀，应声落地。

豹哥一声不吭，双脚一软。“扑”的一声，他那宝贵的膝盖，献给了雨中的方天宝。

“我操你……”

豹哥还想再骂一句的时候，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肚子。

那个冰冷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方天宝从豹哥摩托车上取下的，一个观后镜。

方天宝一个劈腿，就把豹哥摩托车上的观后镜，给劈了下来。

观后镜掉在地上，被方天宝拣了起来。观后镜一头大，一头小。大的那一头是镜子，小的那一头是钢筋。方天宝正是用观后镜上的钢筋，刺进豹哥肚子的。

“啊……”

豹哥惨叫一声，猛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内部和外面世界，被打通了。

一阵凉飕飕的风，顺着观后镜的钢筋，到达了豹哥的肠胃。

扑通一声，豹哥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他的双手紧握着那个观后镜。他知道，镜子不能拔，一拔就完了。在无数个电影和录像里，都有那样的镜头，有人身上被扎了一刀，结果，刀一拔出来，人就没了。一想到那些电影里拔刀的场面，豹哥猛然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他想深吸一口气，可是，他猛然感觉到自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头耷拉着。他借助自己勉强看东西的左眼，从那个观后镜里，看见了自己的脸，看见了自己满脸是血。

“给你脸，不要脸，自己好好照照，照照你那副狗德性……”

方天宝一个猛踹，把那个抱着观后镜不敢松手的豹哥，踹了个四脚朝天。

豹哥躺在地上，身体卷缩成一团。一个观后镜，插在他的肚子上，看起来显得有点儿滑稽。就好像豹哥，顷刻间由摩托车司机变成了一辆摩托车一样。

没错，还是一辆独眼龙摩托车。

“油条，救我……”

一个霹雳闪过，终于，豹哥对宝哥诚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