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小筑的山水依旧秀美可人,翠绿的竹林渐渐已经变得枝繁叶茂起来,河岸上娇俏站立的垂柳甩出丝绦,枝干上已经长满了鹅黄色的叶芽。春天的脚步越走越快,渐渐的只剩下了尾巴,自然界的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
南宫明日走了之后,当天晚上南宫小雨就已经醒转过来。她醒来之后,身子却是很弱。
“小雨,明天你哥哥就要接你回南宫世家了。”紫苏强忍着心中的不舍,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对南宫小雨说话。
“我不想回去。”南宫小雨虚弱的摇摇头,她真的不习惯南宫世家的环境,不喜欢那种表面的亲热。她早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此才渐渐变得任性,想要平静的过完余下的日子。
“小雨,我也不想你离开。只是你的身体已经不能留在外面。”面对南宫小雨的身体一天天变差,紫苏虽然不是小雨的母亲,她的心痛和伤感却并不比南宫小雨亲生母亲少一点。
“我明白了。”南宫小雨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
久久的,紫苏和南宫小雨彼此握着对方的手,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沿,就这样她们安静的注视着对方,心中有一丝愁绪在飘荡。
“凌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南宫小雨和紫苏两个人都无法解答而必须去面对的问题。
“凌云大哥呢?”南宫小雨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忧愁,开始主动提起凌云。
紫苏看着南宫小雨,半晌才说道:“他去了南宫世家并没有回来。”
南宫小雨听到紫苏的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本来已经虚弱之极的身体,更是一阵剧烈的颤抖,而后止不住的咳嗽。
“怎么会没有回来,难道是父亲为难他了?”南宫小雨太了解父亲的脾气了,一旦父亲发怒,凌云大哥可是会凶多吉少的。她神色凄凄艾艾,声音也似有若无,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愁苦,显然心中震动很大。
“小雨,你放心吧!你父亲就是再怎么古板,总不至于要了凌云的命,最多也就是吃些苦头。”紫苏安慰的说着,其实他何尝不了解南宫浩天的顽固。当年若不是他一直顽固不化,如今的南宫夫人怎么会是凤云娘。
紫苏虽然心中对南宫浩天的顽固深恶痛绝,但也同时希望南宫浩天在南宫小雨和凌云之事上有所转变。她一生有太多遗憾,虽然已经无法挽回,如今只剩下叹息而已,却也希望和自己关系亲厚的晚辈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或许吧!”南宫小雨弱弱的点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却勉强的令人心痛。
“南宫浩天,希望你不要让你的顽固上了我的心之外,还伤了你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心。”紫苏心中暗暗的祈祷,祈祷着一件明知道结果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南宫浩天早早的来到听雨小筑。一辆宽大而华丽的楠木马车厚重而奢华,虽然只是安静的停在听雨小筑外的小径上,那种自然流露的世家霸气依然让人微微心惊。
南宫明日下车,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绯红色衣裙的小丫头正笑呵呵的向着他招手,他定睛一看却是南宫小雨的丫鬟紫菱。
“早啊!”南宫明日没话找话的打招呼。
“早上好,大少爷。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让我在外面等您来呢?”紫菱说话时带着两颗笑笑的酒窝,黑白分明的眼睛加上血量的牙齿和肤色,让她的笑容如同水晶般透明。
“嗯,带我进去吧!”南宫明日点点头,跟着紫菱上了二楼。
南宫小雨的房间和凌云的房间毗邻,若不是她病倒,她也是很难得会留下来住一晚。虽然后来,紫苏已经不在赶南宫小雨,但是处于礼教大防,她依然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和凌云住在一个地方。当然她固然注重礼教,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凌云把她当做随随便便的女孩子。
她心里告诉自己,虽然自己渴望有一份珍贵的爱情,但若是因此放弃了做人的原则,却也是不愿意的。然而凌云太简单,在感情方面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他根本无法体会南宫小雨的心事。只是凌云体会到了南宫小雨的可爱,这些已经足够。
房门打开,南宫小雨已经穿戴好和紫苏坐着聊天。就要离开了,以后再也没有如此多的机会一起聊天,两个女子心中充满了不舍。
“紫娘,三妹!”南宫明日难得亲热的打招呼,作为南宫世家嫡长子的他难得放下身上的光环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大哥!”南宫小雨见到南宫明日,心情有些激动。她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南宫明日,作为武痴的南宫明日只是为自己遗忘妹妹感到难过,而南宫小雨却是在每一天总孤独的苦苦熬着。
久别后至亲之人的重逢让南宫小雨的心神激荡不已,过了一夜明显好转的身体再次颤抖了起来。
“大哥,我好想你。”
南宫明日看见妹妹娇弱不已的模样,心痛莫名。他知道妹妹不回家除了母亲的嘱咐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妹妹骨子里的倔强。他完全理解妹妹在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女变成一个可怜人的痛苦。妹妹不希望看到别人同情的笑脸,也不想听到别人关于她的是是非非,于是她逃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这样虽然很任性,可是却让做哥哥的心痛万分。
人生之事,最大的痛苦,不在于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而在于你明明有能力做成,可是却没有时间却等待和慢慢欣赏。南宫明日知道,作为南宫世家的子孙,他们从来都是骄傲的,然而,当南宫小雨遭遇了那一切之后,她内心所有的骄傲都化为了乌有。
“我那什么来拯救你,我的亲人。”看着南宫小雨楚楚可怜的神情,想到她日益加重的病情,南宫明日的心情万分沉重。
当紫苏将南宫小雨送上马车,她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她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无声的流着眼泪。紫苏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南宫小雨,可是她永远忘记不了南宫小雨在听雨小筑留下的一切记忆。她是如此的美好,却终究难逃命运的魔爪,终于在他人生最美的时刻到来之前陷入了阴霾之中。这一如她年轻时的梦被惊碎,留下的只是长长久久的叹息,而南宫小雨呢?她是否能够在如此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完成自己的梦想。
离去的马车很快进入管道,做了特别处理的马车在车轴位置装置了特意盯着的魔法装置用以保持车子行驶过程中的稳定,因此坐在里面的人并不觉得路上的颠簸。只是车厢中的三个人似乎并没有因为马车的良好性能而开心起来,紫菱在马车中的一角看看南宫小雨,又看看南宫明日,直觉的闷的不得了。
过了许久,南宫明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三妹,那个凌云是什么人?”
南宫明日虽然是如此问,但南宫小雨心里明白,恐怕凌云的家世背景已经被大哥查了个遍。他之所以如此问不过是给自己留面子,其实他问的是自己和凌云是什么关系。
“他,和我是朋友。”南宫小雨用不是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了南宫明日,南宫明日只是点点头,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三妹,我要对你说声抱歉,昨天他来南宫世家被我打伤了。”南宫明日口上如此说,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然。
南宫小雨盯着大哥的脸,半晌才问道:“怎么样?”
显然,南宫明日并不是要告诉南宫小雨自己打伤了凌云,而是告诉她自己已经替他考验过对方。南宫小雨了解大哥的脾气,所有可以和他相交的人都会被他痛殴一顿。用南宫明日的话说,没有和他对战的朋友,都算不上真正的朋友。而能够成为他朋友的人必然不会是普通人。这话听上去十分混账,却十分实用。
“他不错,第一次有人可以把我逼退,虽然有些侥幸的成分,但是也不错了。”南宫明日笑笑。他的妹妹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平凡人呢?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成员,南宫小雨无论怎样任性也好,都不能在婚姻大事上乱来。哪怕南宫明日已经认可了凌云,南宫小雨和凌云的路将来会怎么样,却也还有很多未知。
回南宫世家的路并不太遥远,马车慢行半日就可以赶到。因为南宫小雨身体不适,因此在诸人赶到南宫世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接南宫小雨的车刚刚驶入青云山的范围,已经有南宫世家的弟子向着南宫浩天和凤云娘禀报。于是,南宫世家的人早早的等在了外院大门之外,二师兄廖凡更是青云山庄十里去迎接。
“南宫世家”,这个亲切而令人感到压力的地方,六年之后南宫小雨再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当南宫小雨再次回到这个让她伤神的地方时,发现一切都似乎如同六年前一般,这一方天地的自然景物竟然没有一丝的变化。然而,风景虽然还是如六年前一般美好,但已经疲惫的却在也没有静心欣赏的好心情。
南宫小雨知道,这一次回来她将会勇敢的争取,用自己所有的力气为自己短暂的幸福而努力。
“若苍天有眼,只需短短数年时光,此生已然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