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刚到洞口,便听到整个山谷回响着自己的名字。
原来方才黄巢的大军行走出半里地以后,遍寻王继坤和黄继天不着,才知道这两个顽皮的孩子已经走失了,黄巢大惊失色,忙勒令停止行军,让所有士兵原路返回,在满山细细的寻找。
小继坤一听到父亲喊自己,心想来了救星了,刚要张口答应,却被王继坤捂住了嘴。
小声趴在其耳朵上道:“嘘,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咱们答应过别人的,万万不可对第三个人说起,就是你爹爹也不能说。否则,就让你屁股开花。”
黄继天此时对王继坤颇是信任依赖,便似懂非懂,可怜兮兮的小眼望着王继坤点了点头。
在王继坤的引领之下,两个人从半山腰中默不作声的沿石而下。此时已到了卯时,天已蒙蒙亮。
王继坤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四周云海茫茫,着脚之处尽是直插云霄的悬崖峭壁,但王继坤还是怕自己失了百岁老人临终之托,被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山洞,便不顾生命危险,一手拉着小继坤,一手抓着山石,战战兢兢的往下挪步。
他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和小继天是怎么爬山这么陡峭的山峰的,直到东方已现出了鱼肚白,两人才一小步一小步的踩着石头,下到山脚下的松树旁,两个人这时才振臂大呼,“喂,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黄巢马上就听出了天儿和坤儿的喊话,心中喜不自胜,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不忍心责备失而复得的爱子,便关切的问道:“天儿,坤儿,你们刚才到哪里去了,可把为父给急坏了。”
两个人一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王继坤年纪长一些,反应也便快些,赶紧说道:“天儿刚才拉肚子没好意思跟您说,我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他方便一下,谁知道拉的时间长了,便掉了队。”
天儿也怕父亲知道事情后,责怪自己乱跑,忙点头称是,还摸着肚子装作依然很疼的样子。
黄巢其实从两个孩子犹疑的眼神中已经知道两人说的不是真话,但心想现在两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而且两个小孩子也搞不出什么大事来,便不予深究了。
看着爱子憨憨可爱的样子,不禁又喜又怜的开玩笑的说道:“以后要是谁拉肚子不打报告,军法处决!”周围的士兵知道黄巢说的是玩笑,也都一个个笑的人仰马翻。
就这样,大部队仍然往南加速行军。乾符六年九月,起义军轻而易举的攻克了岭南重镇广州,但岭南之地气候湿热,而且此时尚未完全开发,空气之中还弥漫着瘴气。
不少水土不服的兵士染上了瘟疫,死者十分之三四。而义军大都是北方之人,思乡心切,黄巢权衡再三,决定搬师中原,但此时陆路闭塞,沿途皆有众军把守。于是黄巢决定出其不意,借道广西从水路沿长江回中原。
只见广西一路青山葱葱,绿水盈盈,江水清澈见底。黄巢见着景色宜人,心中大喜的说到:“先前我读刘梦得之诗,读到“湖光山色两相和,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之时,总以为其好夸夸其口,言过其实。今天才得广这广西的山水,方知其所言不虚也。“
如此美景,众军士也心中甚为畅快,黄巢便就地设上酒宴,与部将在山水之中对酌,好不畅快。
忽见左边江岸边有一朵形如桃花之花,含苞怒放,迎风吐蕊,便接花抒情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心想,哎,不知不觉间,我和春香已经分别三年有余了,不知春香现在身在何处?过的是否安好?我在夜深人静之时常常把你深深的想起,不知道你是否心中还会挂念我,你的嘱托我一直记得,现在天儿过的好好的……浓情深处,这个铁血汉子不能自已,竟将一杯佳酿撒于江中,已消思念佳人之苦,眼泪也在眼眶之中打转转。
忽的有一位叫皮日休的低级文书,看到黄巢在吟诗抒情,便也附庸风雅,随口吟道:“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
黄巢心思转的极快,知道已经被下人看穿了自己怀念与自己同舟共济的恋人,便马上收回了在眼中打转的泪水,从与爱妾生离死别的悲痛中解脱出来。
心想自己现在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在夺取天下的千秋霸业之中,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儿女私情,哪怕那个女人是他内心深处最爱的女人,所以他依然要春香只身犯险勾引简长老上钩,让其亲自上阵设计杀死秦保乾,可是正是由于春香是自己最信任的女人,这么重要的事不交给她来做又能交给谁来做呐?所以有时候,美人和江山真的很难兼得。
黄巢知道那人卖弄文采的另一个深意,便是要说自己怀才不遇,便说道:“皮先生刚才吟的那两句诗,也是再问我何时才能重用您皮大学士吗?”
皮日休见黄巢也是聪敏异常,心想自己的出头之日指日可待,便恭恭敬敬的作辑道:“黄王明鉴!”
黄巢眼中透出一股难以用肉眼察觉道的愠色道:“皮先生既然博学多才,不知道是否听说过李白大诗人的长安行,其中有两句诗是这样写的,“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真金不怕火炼,只要假以时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做人有时候锋芒毕露,也未见得是件好事。”
黄巢的话中软中带硬,颇有不满其露风头之意。皮日休自然也识趣,没想到殷勤没有献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便灰溜溜的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义军经过了几天的游山玩水,陶冶心情,多日来连续行军的疲惫已全然消除,全军兵峰大盛,明显的加快了行军的步伐,不几日,便已兵临桂州城下。
桂州城内的守军早已听说过义军的大名,闻得义军前来,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赶紧将护城河水放满,城墙加厚。无论义军怎么高声叫骂,把官兵的八辈祖宗骂了个遍,官兵就是龟缩在城内,不敢出城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