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心饿醒了,胃里翻滚着像有无数气泡在打架,她干呕了声后忽的睁开了眼。
天光大亮,屋中桌椅板凳沐浴在窗棂里透进来的晨光下,像没睡醒般全都拥挤在一起,黑乎乎的墙壁勾勒出熏黄不匀的图像。
莫若心以为自己饿花眼了,眼睛闭了会又再度睁开。
桌椅板凳依旧如刚才那般景色,只是这一次莫若心看清楚了,它们已被烧坏,被人随意堆在一起。墙角四周烧成炭黑,她正躺在一张门板上,后脑勺处传来阵阵闷痛。
有风顺着光线从破掉的窗棂纸中灌入,空气中带着血腥荒凉的味道。
她记得自己昨晚将黑衣人往官路上引,然后就被击昏……她打量了下四周,看的烧的不成样的房间她以为自己在驿馆里。手惯性的摸向腰间,绿莹不知所踪,莫若心眸光一暗。
昨晚图安和他主子受伤根本不可能在五名黑衣人手下救下她,难道她现在是……
正想着间,就听门吱呀一声响。她随即一个挺身,快速箭步冲上去,趁对方一脚还未跨进来时直接单手迅速扣住对方肩膀,正欲逼问就听惊喜的声音响起:
“姑娘,你醒了?”
莫若心愣了愣,这才打量起来人,发觉正是昨晚自己刚打探过秦浅消息的中年男子。见他手上正端着药,她手指力度稍微放轻了些,但并未松开。
“你是谁?”
疑惑嗓音中带着无形威胁,大有敢说一句谎言就立马将其捏死的意思。
“我叫老王。姑娘先放了我,我好让张大夫进来。”老王脸上闪过几分畏惧,但更多的是木然沧桑。他正堵在门口,而莫若心则贴着门边,是故从外面看起来老王堵在了门口。
莫若心往外看去,果然有一个大夫正背着药箱站在外面,只是那脸白的好像他才该让人看病才是。
而透过门缝这么一看,莫若心很快断定她不是在驿馆,因为她昨晚刚从这里走出去,只是……
这里好像经过一场无情大火,她目光所及处皆是焦土黑木。
老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令莫若心明白了什么,她垂下手,默认老王和大夫进来。
老王将药放在莫若心手上,嘱咐她趁热喝掉,随后和大夫往里屋走去。
蓝底白点的帘子似是被人扯掉了一半歪歪斜斜挂在门上,莫若心没有立即喝药而是直接跟了进去。
屋里放着三张简易的床,最外面两张正躺着楚笙和图安,她检查了下见二人毒素已解,如今只是昏睡中。
最里的一张因大夫和老王正站在那里,她看不见是谁,只瞧见一截青衣从床边露了出来。
“奇迹啊,被大刀都伤到血脉竟然挺过来了。”大夫把完脉后感慨道随即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桌上开药方。
莫若心听他这么说本来拐出去的脚步又转了回来,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
男子呈趴着姿势,后背衣服被大刀划开,鲜血将衣服几欲覆盖。被染透的地方呈现出青紫颜色,一看就是流血过多所致且时间不短。袒露在空气中的后背被涂满黑乎乎的地方,未走近就有一股刺鼻药味弥漫而来。
男子脸侧向里,玉簪斜斜插在松散的乌发里,几欲掉落。
“他怎么受伤的?”莫若心问道,刚才大夫口中的大刀,是指昨晚黑衣人所用的利器?
“姑娘你不知道吗?”老王诧异问道,见莫若心沉默,于是接着道:
“昨晚我和张大夫要去报官,经过驿馆时就遇到你们四人躺在一起,于是就将你们拉了回来。这位公子正昏倒在你身上,当时他后背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血流了好多。你们真不认识?”
老王说到最后不觉又问了一句,得来的还是莫若心的摇头。
“那真是奇怪了,昨晚他来问蛇岛是否有人下来,我还以为他找的人就是姑娘你呢,看来是我会错意了。万幸他活过来了,否则我……唉……”
老王轻轻叹了一口气,弯着腰看着地面,似是一夜憔悴苍老了许多。
这些话跳入莫若心耳中,令她眉头轻皱,恍惚中昨夜在昏倒之前有人跟她说了声小心……
她上前将男子的脸轻轻转向了自己,微凉的手触到男子温热的脸颊,漫漫传递几许温暖。
男子苍白面容上透着病态的青灰,当真是鬼门关逃过一劫,密长睫毛紧紧闭着令人生出几分怜悯同情。
她将手虚盖在男子的脸上,只露出轮廓来,柔和的线条与脑海里树下逗弄青蛇的青衣男子模样重叠吻合。
是了,她怪不得觉得那句小心有些耳熟,这身衣服也是眼熟,原来在蛇岛时她就听过这声音,见过这身衣服。
莫若心自认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从未见过这张脸。
通过老王的话,她更加肯定他寻的人是秦浅。
没想到短短几天后,她又一次欠了秦浅的情,又是救命之恩。莫若心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流,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秦浅,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床上的男子不知何时静静睁开了眼,将莫若心在世人面前那一幕极为难得流露的柔软尽数收进眼底,他含血的嘴角微微一翘,随后似极为疲累般继续闭上了眼。
莫若心平复了心情,恢复了往日的毫无表情,从钱袋子里掏出几块碎银扔给老王,淡淡道:
“这里是我们两的医药费,给我准备吃的和大量的驱蛇药,现在就要。”
老王急忙点头,拿着钱就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掉头,看了昏睡的眼楚笙和图安,疑惑道:
“那他们两的医药费呢?”
“等醒了,你管他们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