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背着手,在台子继续上来回走动,眼光一直盯着下方两个队列。侍卫和少年们,亦是炽热的看着这个霸气测漏的公子。
寒风烈烈,雪花纷飞。所有人的心不平静跟大锅里还在翻滚的肉一样,久久难以平静。
风澈清了清嗓子,眼神中似乎满是悠久的记忆。
“风虎,三十五岁,青玄九品。十五岁从军,无极天八年,随‘威将军’风拓土平定西疆。身中三枪而不退,斩敌百人。”
“风泽志,二十八岁,青玄三品。十三岁从军,无极天十二年,‘信将军’风平定兵锋所指明成天都城。风泽志作战勇猛,第一个爬上城头,大开城门,立首功。”
“风黎明,二十六岁,青玄二品。十五岁从军,无极天十五年,随‘飞将军’风开疆驰骋大漠,铁骑奔驰八百里,一人斩敌八十有余。”
“风狗子……”
…………
随着风澈轻轻的将侍卫队每个人的功绩和昔日荣光一个不拉的当众宣布,台下所有的人热泪盈眶。似乎曾经的铁马冰河,金柝寒光,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竟有人还记得这些,还记得我们那些年的威武雄壮,还记得我们曾经呕血战场。本来只是在深夜的梦里,百转千回,犹自难忘。这种自己曾经的荣耀和付出被人铭记的感觉真好啊,就算死去了又有何妨?
英雄最怕的是什么?不是被人遗忘,也不是湮没无闻,更不是沦落天涯。而是曾经的付出不值得,我们在流血杀敌,而你们却在后方纸醉金迷,甚至捅我们的后背,更甚者居然眼中毫无对英雄的一点崇敬,竟是逼迫凌辱他们的后人。
英雄末路不过如此。
梅花树下的乐竹歌兀自站立,雪花飘落在肩头,掉落的白梅像一只只蝴蝶,在风中扇动翅膀,欲狂舞飞天。一段段悠长断魂,荡气回肠的曲调,自他的笛子中飘在天空,化为逝者的笑容,化为金戈铁马的厮杀,化为英烈不屈的灵魂。夹杂着风澈抑扬顿挫的声音,向着未知的远方而去。
这一幕,看的玉玲珑痴了。
那个少年星眸秀眉,黑发迎风。厉声的喝问还在耳边,口中吐出的白气还在眼前,冷峻的面容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里。昨夜这个少年还让她无比厌恶,今天看到的一切,是这个少年真实的一面吗?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难道他故意将自己伪装成纨绔?他有着难言之隐,还是天大的秘密?这些玉玲珑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更加感兴趣,至少不会那么讨厌。
郭万飘已经搬来了一坛又一坛的梅花酒,罗列在两口大铁锅周围。台下一人一口大海碗,风澈一一亲自倒满。端起飘香的一碗酒,朗声道:“干了这碗酒,今天开始咱们都是兄弟。你们今后只听令与我,我们不要荣华富贵,我们不要名震天下。我要你们不再受欺负,我要你们不再被人看不起,我要你们做一个有血有肉还要有魂的人。”
“干了这碗酒,我们做真正的人。”台下饱经沧桑的汉子,稚气未脱的少年齐声喝到。
少年队伍中,基本没有喝过酒,很多被呛的咳嗽,还有的辣的满脸通红。侍卫队响起阵阵哄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有欣慰,有感激,有畅快。
似乎是看到了当年自己年少青葱,与一帮兄弟喝酒划拳,喝够了壮行酒,上阵杀敌的温馨画面。
“喝酒,吃肉,今天狗肉管够。”
风澈一声吆喝下,所有人竟是立在原地不动。那群汉子们看珍宝似的看着少年,想让他们先吃,尽管肉很多。少年们有他们的坚持,父亲的兄弟当然先吃,我们不能失了礼数。
“唉,自家人整这出干嘛。来,我带头第一个吃。”风虎爽朗一笑,在他的牵动下,众人不再犹豫,纷纷围上去,敞开了肚皮猛吃。这么美味的食物,自然三下两下干个底朝天不在话下。
众人心里清楚,他们找到了灵魂的寄托,他们的军魂又活过来了,他们自今天开始有了人生的目标。
酒足饭饱后,风澈给这些人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将园子里面的梅花砍倒。众人莫名其妙,既然少爷不说,那就照做。大寒天里,众人光着膀子,挥舞着手中的斧子,将一颗颗梅花树砍断。每倒下一棵,乐竹歌的眼角就抽搐一下,多好的树啊,这小子说破坏就破坏。
一下午的时间,清出了偌大一片的空地,只有外围还有厚厚一层梅花树遮挡。在风澈的要求下,花千姿素手捏笔,腾空而立,狼毫挥洒间,一个无形的幻阵成型。从外面看去,这里哪还是梅花林啊,分明是一片破败的低矮屋子,一看就是罕有人迹的贫苦人家简陋的遮蔽风雨之所。
风澈尝试着进入幻阵,一眼望不到头全是颓垣废井,枯瘦的老树,昏昏而叫的老鸦,任谁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
那么,心中的军事基地就有了最起码的隐私和安全保障。任你玉玄龙台,只要进来,就别想出去。忍不住大大的拍了嫂子一句马屁:“此技可成龙矣。”
交给郭万飘一个任务,十天之内让那些少年的吃的身强力壮,能翻墙爬屋。是药三分毒,食疗才是王者之道。况且这些少年常年营养匮乏,身子单薄的很,上来就是猛烈的大补,反而事与愿违。
另外还丢给丁东香一把火铳,给他下达了一个指标,十天内搞出两张符。一章固定枪身,使其不会炸膛,不会被神兵利刃砍断。一章增加弹药的威力,起码能让紫玄境见血。
至于怎么搞,那是他俩的事,风澈不管,做起了甩手掌柜。这俩人一听风少安排的事情正和自己胃口,那是两眼放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指天发誓,保证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陈世胤一夜未睡,独自坐在院子中,任凭雪花将他淹没,旱烟一口接一口的抽。相伴了大半生的梅花少了很多,但是美景能让人欣赏却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价值,那还不如破坏掉,做些有用的事情。虽然心头很是不舍,一夜过后心里也放宽了,梅花没了可以再种,懂得赏梅的人没了,还要梅花作甚。
风老爷子自昨晚孙子挺身而出救下公主,并且给自己提出的几条计谋后。老怀大慰,对风澈言听计从。早上孙子来要求家族派建筑队,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自己有了盼头,怎么看风澈都觉得顺心。就等着五个月后过寿的时候,一家子人团聚,和和美美,享天伦之福。自己打打杀杀大半辈子,难得的子孙满膝。在这之前,他还要配合风澈演一出戏,这出戏就等着女婿的大军了。
昨夜一干人等临时扎了帐篷凑合一晚,每人一个铁炉子,里面的木炭烧的通红,任谁都不觉得冷。陈老汉家最不缺的就是铁,别说是五百来人的炉子,就是再多一倍,他也能搞出来。
次日一大早,众人被喧嚣和浓香的肉汤所惊醒。洗漱一番之后,列队等风澈这个大领导训话。还是那个胖子,满头大汗的拿着大勺子搅动肉汤,散不开的香气让每个人精神一震,睡眼惺忪全都变成了炯炯有神。
不多不少,一人满满的一大碗肉汤,一块刚烙好的煎饼。沾着汤汁,几下就吃完了,呼啦呼啦仰着脖子将肉汤喝了个干干净净,还用舌头舔残汁,碗都不用洗了。
热乎乎的汤加煎饼,驱散了寒气,身子里热气腾腾,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少年们还在使劲舔着嘴唇,回味那人间绝妙。远处已经有精壮的汉子,手中拿着家什在清理地面。
不一会儿,号子声中,一块硕大的石头被工匠们抬着夯地基。还有的在拿着铁锹挖地沟,看样子是要做排水的沟渠,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风澈适时的出现,看这种人精神勃发的面貌,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你们的任务是一起干活。”
“少爷,这是要干嘛呢?”
“干嘛?盖房子,修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