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生谷内雪花漫天,而谷外却是晴空万里。莫苍凡从怀中取出花茶瞻仰一番,遂出谷去了。
出了谷,莫苍凡百感交集,手中的花茶虽然已经枯萎,却芳香逼人。新茶种已经找到,莫苍凡心无他念,迅速的向泾阳城赶去,心中却莫名的一阵钻痛,莫不是兰花在心中发芽了?他将驱邪经文装好,似乎想起了花柔,他竟在酒馆误会了柳一笑。花柔是带刺的兰花,若要靠近必先自伤,不过这也只是后话。莫苍凡只道是萍水相逢,误种兰花,也只是自己识人不明,中了花柔的毒计。兰花元婴离花柔越远生长越快,本来莫苍凡并不信任游方道长所言,如今兰花发芽,已经迫使莫苍凡不得不相信柳一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上山寻找柳一笑。而花柔,莫苍凡此刻唯恐躲之而来不及。
“青云峰!”莫苍凡在心中叨念着,“柳一笑还拿走了我的青玉槐木拂尘,如今就去青云峰上寻找柳一笑。”
进入泾阳城,莫苍凡寻了一家客栈,洗漱一番,便出了客栈,向菩提山而去。
菩提山有十峰,菩提占据外五峰,内五峰柳门势弱,早已荒芜,而要登山者,又必须经过外五峰,莫苍凡又是俗人,不习御剑之术,只好强作镇静,爬山而去。
菩提、柳门虽然服饰相近,修行功法津同,然而一派主张丹修,一派主张功修。功修者,御剑飞行于天地间,见邪魅除治而功成,经过筑基、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而丹修者却要容易许多,只经过筑基、旋照、开光、魄单、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虽有差异,却也大同小异。莫苍凡行在菩提山上,外五峰依次是玄海、禁摩、苦竹、飘渺、无涯,内五峰依次是向阳、末冉、丘默、紫山、青云。菩提山十峰本是一体,奈何人主狗眼,各自分山卫峰。青门子本是好意,丹修者可度人生死,功修者可菩提卫道,却不曾想弟子们各怀鬼胎,青门子羽化之日,两派竞分。内外五峰不相往来,却暗里相斗从未停歇。莫苍凡虽不知菩提、柳门之间的恩怨,却也知道,“若入外峰,不言柳门;进得内峰,何处柳门?”这样的墙街小语。虽然莫苍凡曾经登上过菩提山青云峰,不过早已是杂草丛生,荒芜迷惘,没有路径。
莫苍凡行在山间,却也是鸟语花香,绿树阴里,若不是一心赶路,步伐缓急,不然在这山中小睡一觉也是美事。莫苍凡感叹着世事多变,人心不古,花柔这样的美貌女子也会是蛇蝎心肠,暗暗伤心,只道是流水无意,落花有情。正在莫苍凡一脸苦楚的时候,忽听见远方树林迷处竟有稀稀松松的打斗声传来。
“你这贼乞丐,不知道此处是菩提一门的修仙禁地?怎敢在此摇尾乞怜!”
“你这老头,快滚去外面山麓,寻点食物,也不至于饿殍!”
“我们尽是修仙之人,也是一番好意,这密林唤作云雾林,其中灵气环绕,俗世之人肮脏躯体,怕脏了这天然道场!”
莫苍凡躲在一棵杨树下,不敢出声,只是小心翼翼的盯着这群人。
不远处是一座凉亭,五六个穿道袍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对着一个衣着阑珊的老头气指颐使,口中不屑、嘲讽之词络绎不绝。那老头天庭圆满、童颜鹤发,遂躺在地上,却也是仙风道骨,颇有几分英姿。老头身上虽然破烂不堪,眉宇间却有虎猛之气。那老头只是闭着眼睛,将头侧过去,也不理会年轻人,任其在自己身上拳打脚踢。
莫苍凡躲在树下,终于忍将不住,跑了出去。
老者闻有脚步声,蓦然一笑,口中忍俊不禁道:“施主,你怀中兰花,已是被异体所侵,我猜的不错,应该是血兰元婴?可笑可笑,你自身尚且不保,还来救老邪头儿!”那老头说完,依然纹丝不动,闭着眼睛似乎睡去了,饱经风霜的脸上竟露出红晕晕。
“李师哥,快看,这老头脸上竟有七星晕!”身材矮小,留着八字胡的小道长忽然蹲在地上,触摸着老头脸上的红晕,大惊道,“这老头的红晕,竟如师父所讲的,与渡劫红晕一般性状!”
“哦!”有个道长轻轻答应了一声,遂转过身去,一脸错愕,道,“你不会看错了吧?我们菩提山,历年来修炼成仙的都有记载,这老头脸上怎么会有七星晕这样的印记?”遂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老者的面目,自言自语道,“红晕泛光,天兆吉祥,难道是这老头的修为已经达到渡劫的境界?还是七世渡劫?”道长细想了一阵,遂解下腰中丹葫芦,递给八字胡的道友,道,“小师弟,莫非这乞丐是高人,我们失礼在前,拳打脚踢在后,若他生起气来,弄死我们就像捻起一只蚂蚁,你快去无涯观把师父请过来,老人家见多识广,若是同道中人,有师父护着咱们,老乞丐也不至于将我们碎尸万段。还有这葫芦中装的是尸丹,就说是孝敬师父他老人家的,老人家也不会大发雷霆,我们就各自清闲。只是白白可惜了我这刚到手的尸丹啊!”
穿着道袍的年轻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叫苦,从来都是欺负上山人,如今却惹了一个不能惹的主儿。
莫苍凡不知明由,以为是八字胡想要通风报信,加害已经安然入睡的老头,遂惊慌失措,一股脑扑了过去。那老头儿又是一笑,转过头去,从怀中取出黑蟒鞭子,趁大家不注意,心中暗暗思索道:“这淳朴少年,我来戏弄一下。”遂挥舞鞭子,蛇走杯影,竟扭曲着缠在莫苍凡的脚踝处。
莫苍凡没有留意,一个踉跄,扑倒在众道友的面前。
莫苍凡抬起头,怒视着这群道长,骂道:“枉你们自诩为修仙之人,竟用这种下贱手段。”
众道长不知原因,各自相望,不明就里。八字胡缓缓的走过来,将莫苍凡扶起来,在莫苍凡的身上巡视了一番,不见任何蹊跷和诡异。遂为莫苍凡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威吓道:“施主,此处是菩提禁地,您还是早早下山为妙,若是登山,请绕过这片密林。若是生事,恐怕你还不到这个级别!”众道友一听,顿时耀武扬威,走上跟前。
那老头将黑蟒鞭子收回,藏在衣袖中,打了个喷嚏,顿时又是鼾声如雷。
“小师弟,你快去请师父,别把老头儿吵醒了!”众道长听见老乞丐声音,心中颤颤,遂打发八字胡快去请师父。
八字胡答应了一声,掂起莫苍凡,推到一边,便解下腰中葫芦,念动功法,葫芦无声自大,瞬间竟有人宽,八字胡跨上葫芦,一声疾喝,已经飞出好远。
莫苍凡哪里见过这般情景,心中思量,若救不下老头儿,还不如独自逃生。莫苍凡慢慢的爬到老头的跟前,小声耳语道:“前辈,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我根本不是这些道友的对手,还是乞求一番,逃生去了,你还是自己保重吧!”
那老头心中暗自好笑,这小子虽有一番刚正之态,却不识人,遂心中暗叹:“无奈,无奈,又是一个犯二的小子,渡劫易过,衣着难传,看来我老邪头注定无徒可教授。这山上的修行者,个个追名逐利,一味成仙,老头在俗世绵延数十年,竟不遇。世人为何就参悟不透,功名利禄、情爱慎思本就是过眼云烟?”老头忽然坐起来,指着莫苍凡,道:“既然你们等南博子前来,老夫便陪你们等这老小子,不过若是这个小子逃了,我便将你们打的魂飞魄散!”
众道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起莫苍凡推到老头儿的面前。
那老头和颜笑道:“你小子唤作什么名字?”
莫苍凡回答道:“泾阳莫氏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