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避日。白雪皑皑。
青石铺就的街道已经完全被厚厚的积雪掩埋。
夜毓儿趴在窗边出神。柳眉紧蹙。
颍寒生早上动了真气,身体虚弱,加上他先前的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
邪舞去请大夫,一去就是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只留了夜毓儿在这干着急。
她跺了跺脚,心中暗自懊恼邪舞不负责任,又担心重病的颍寒生,便关了窗去看床上昏睡的那人。
他安静的睡颜仿若甜美的婴孩,苍白的脸因高烧而呈现出淡淡的微红,这人即使病着,也掩不住俊美。
夜毓儿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又气又疼,心里把邪舞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这时,房门“咯吱”一声轻响,一股冷风涌了进来。
正是邪舞回来了。
只见他沾了一身的雪花,纤细的柳眉上结了一层白霜,嘴唇冻得乌紫,不住地打颤,而他背上,却俯着一位衣裳干净的姑娘。
“邪舞。”夜毓儿惊呼一声,忙去扶他“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舞姐姐,这到是了你家吗?”邪舞还未开口,他背上的女子便先一步出声询问。
邪舞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躬身,让那女子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那女子身穿橙色小夹袄,脚蹬鹿皮长靴,柳眉杏眸,纯若樱绽,五官精致,略显稚气,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
夜毓儿顿时大怒,娇喝道:“邪舞!我让你去找代夫,你背个小女孩回来做什么!”
邪舞抖落了满身的白雪,哆嗦了一会,好歹是个练家子,不一会便缓了过来,只是身体还有些僵硬:“她是我请来的大夫。”
“你是大夫?”夜毓儿明显不信。
这女孩比她还小。怎么会是救死扶伤的大夫?
那小女还微微点头,露出略带稚气的笑容:“我叫纳兰落,你可以叫我落儿。”
“纳兰落?!”夜毓儿大吃一惊。
江湖上能起死回生的医圣竟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
传闻她医术高明,堪比华陀,更是江湖七大美人之一,只是目不能视,所以排行最末。
夜毓儿偷偷打量她的双眼,果然是黯淡无光,好似失了灵气的黑珍珠。
想来邪舞也是为了将她背来,才去了那么久,夜毓儿顿时怒气全消,又对纳兰落心生怜悯,连忙倒了热茶给她,“我叫夜毓儿,落儿冻着了吧?喝杯茶暖暖身子。”
“谢谢你。”她礼貌地一笑,“落儿不冷,落儿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夜姐姐,劳烦带我去病人床前。”
夜毓儿“哦”了一声,搬了张椅子去床前,再扶着纳兰落坐下。
“谢谢。帮我把他的衣裳解开。”纳兰落道。
夜毓儿一下红了脸,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照办。一点点褪了他的衣裳,白瓷般精壮的胸膛上一条直至腰迹长疤格外狰狞。虽然早有准备,夜毓儿仍是心中一疼,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屋内置了火盆,所以并不冷。
“好了吗?”纳兰落问道。
“嗯。”夜毓儿微微退开床前,让纳兰落好为他治病。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
纳兰落伸出了一双小手,只在他胸前摸索,却不诊脉,她双眼失明,自然做不到“望”,而颍寒生又是在浑迷只中,“问”和“闻”也舍了去。
这病,如何治?
只见她柳眉微蹙,似是遇见极为棘手的问题:“他体内真气乱做一团,左肩骨骼尽碎,接起来并不难,只是……”
夜毓儿心突地一跳“只是什么?”
纳兰落脸色有些古怪“他脑后有一枚银针。”
“这针却不是普通的银针,细若发丝,长一寸,其上有九只细孔,尾微勾,若是刺入人脑,便会倒勾出人的脑神经。虽不至死,但十有八九会痴傻。”
夜毓儿吓了一跳,急急道:“那他会怎么样?!”
纳兰若摇头:“这枚银针暂时不会并危及他的性命。但是寄生在这银针上的蛊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蛊虫?”夜毓儿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出尸蛊的模样,只要一想到颍寒生脑子里长出了那样恶心的……
“这叫九孔锁,每一个针孔中放上一枚虫卵,也就是蛊虫,当它们被放入人脑中,便会孵化成虫,因为不能离开九孔锁,便以人脑为食,直到吃空那人的人脑为止。”
夜毓儿听得心惊胆寒,一张小脸吓得惨白:“那……寒生?”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纳兰落眉头紧皱:“九孔锁在他脑内放置了很长时间,几乎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按理说银针上的蛊虫应该早就孵化了,可是他却好好的,真是,奇怪。况且此人手法极为高明,穴位力度拿捏得半分不差,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夜毓儿瞪她,微微有些气恼:“你的意思是巴不得他死了?”
纳兰落小脸一红,急急地摇头道:“夜姐姐,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知道,一旦人遇见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就爱究根问底。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夜毓儿轻哼一声,抱了双手站去了一边。不再做声了。
“我先为他施针,替他理顺体内真气,然后为他接骨。再用药汤调理,七日之后便可复原。现在我还缺一味药引,夜姐姐方便去药铺替我抓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