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春花开,老少爷们喜洋洋。
刚敲过寅时的更,天还没有亮。位于西城的十三皇子府内已经灯火通明,满眼可见的都是喜庆的红色。容嬷嬷和容大两位府里的大管家,正站在前厅的门口,指挥分派着下人。知道赵雷府上人手少,在前一天柳大虎就派丛中笑带着几个老实本分的兄弟,和他们的家眷过来帮忙,现在都由两位大管家统一调遣。
“大伯,这里你先盯着,我去桂诗院看看。”容嬷嬷对容大说道。
容大拄着根桃木拐杖,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身上还穿着一件大红的衣服。他点点头说道:“嗯,去吧,这里有我呢。”
桂诗院是夏琳糖郡主入府以后住的院子,装修一新,容嬷嬷来的时候,几个丫鬟正在窗子上门上贴着寓意喜庆的剪纸。容嬷嬷在新房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圈,看看还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全府的人都快忙疯了,而赵雷所住的鹿角院此刻却非常安静。赵雷和丛中笑,还有一个在府里受训的荷官坐在一起,三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紧张,一举一动都谨慎至极。
“飞机!”赵雷甩出八张纸牌,三个四三个五带着俩七俩九。
“不要。”丛中笑伸脖子看看桌子上的牌,又看看手里的牌失望的说道。
“过。”荷官专业的把牌在手里一拢,轻轻敲敲桌子。
“十勾圈凯尖。”赵雷又甩出五张牌。
“还是要不上啊。”丛中笑有些发愁的看着手里的牌说道。
“过。”荷官继续敲敲桌子。
“一个六。”赵雷把手里最后两张牌的一张打出来。
“啊,这个我能管上,一个九。”丛中笑抽出一张牌说道。
“过。”荷官敲敲桌子,丛中笑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骂道:“你他妈怎么就会过。”
“哈哈。”赵雷扔出手里最后的一张牌说道:“哈哈,不过也没用啊,大王!”
“赢了赢了,快给钱。”赵雷说道。
丛中笑万分肉疼的把自己桌前最后的几个铜钱扔过去,把牌一扔说:“都输光啦!”
前一天丛中笑来的时候闲着无聊,去观摩赵雷训练荷官,在一旁看着有趣,就也跟着学习起来,很快就记住了所有的牌,还学会了斗地主。
赵雷找来一个学习成绩最好的荷官,仨人晚上就在赵雷房中玩开了,斗了整整一夜,丛中笑和那个荷官刚学会玩,当然不是赵雷的对手,虽然基本上都在输,可是却越玩越上瘾起来,直到输光了身上带着的所有的钱。
“就当是你们随礼了啊。”赵雷把桌前一堆铜钱聚拢到一起,划拉到钱袋里。
“真想不通,殿下怎么会做出这样好玩的东西。”丛中笑摆弄着扑克说道。
赵雷说道:“这只是一种玩法,还有很多种玩法呢。这下你觉得,我们的赌场能赚钱了吧。”
丛中笑点点头说道:“嗯,这东西不像原来的那些赌法,大部分都看运气,而这个不仅要靠运气,还要看赌客的头脑了,这样赌钱更有趣些。”
“还有啊。”赵雷说道:“也可以把这个推广到民间去啊,一定非常受欢迎,到时候我们光是卖扑克也赚翻了啊。”
丛中笑赞同的点点头,忽又叹口气说道:“殿下的智慧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恐怕大哥都及不上。”
“呵。”赵雷在用蜡烛点燃烟锅子吸了几口说道:“让你大开眼界的东西还在后面呢。”
这时,敲门声响起来,外面传来容嬷嬷的声音:“殿下,该准备准备了。”
“进来吧。”赵雷说道,容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说道:“殿下该换礼服了。”
“这才几点啊,天还没亮呢。”赵雷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玩了整整一宿,有点开始疲惫了呢。
“早些准备好吧。”容嬷嬷说道。
丛中笑与荷官退了出去,找地方睡觉去了。两个丫鬟伺候着赵雷洗漱宽衣换上礼服,为他仔细的梳理着头发。
容嬷嬷在旁边看了一会,一个小丫鬟来禀告说,京城最好的酒楼醉月楼的大厨师父已经来了,容嬷嬷赶紧离开去安排。
屋里有个一人高的大铜镜,赵雷坐在镜前,看着丫鬟给他梳头发。此刻,赵雷才有了些感觉,自己这是要结婚了啊。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产生一种恐慌,也不知道这恐慌是从哪里来的,让他有些心神不安起来。
于此同时,临猗驸马府里面的情况和赵雷府上差不多,里面忙忙碌碌一片喜气洋洋。夏琳糖沐浴完毕,穿上一身新的内衣,站在房中,由着几个丫鬟给她穿礼服。女式的礼服要比男式的礼服复杂的多,穿起来也繁琐的多。
光是穿礼服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然后几个丫鬟退到一边,一个府上专门负责化大妆的师傅端着个盒子走进来,开始为夏琳糖化妆做头发。
夏琳糖坐在梳妆台前,配合着师傅一会闭上眼睛,一会抬起下巴,直到脸上的妆都画完了,开始做头发时,她才能仔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上的浓妆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美貌,反倒衬着她有些青涩的面容愈发的妩媚起来。夏琳糖的心里现在全是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少年人的影子,想着再过一会,她就要被接到那边去了,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然后,然后,夏琳糖忽然感觉到浑身有种莫名的燥热,是春天来的缘故吗?
化妆师傅给她做好头发后,天开始擦亮了。夏元英和临猗公主俩人走了进来,临猗长公主严格的说来算不上是一个美女,不过让人看起来很是舒服,眉眼间透着温和温婉。夏琳糖的容貌遗传自夏元英,夏元英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长的漂亮却没有娘气,儒雅又不失豪气,想来在年轻的时候一定让数不清的少女们辗转反侧生不如死。
“糖糖。”临猗长公主把手轻轻放在夏琳糖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道:“今天真是长大了。”
“母亲。”夏琳糖羞涩的低下头,揉搓着衣角。
“现在皇子府的接亲队伍应该出发了,恐怕得到中午的时候才能到。”夏元英看看外面的天色,微笑着说道。
接亲队伍在皇子府门口站好了队形,只等着赵雷出来出发了。最前面的是三十多个举着大牌子的仪仗队,跟着得是五十多个吹鼓手,这些都是礼部派来的。再然后是一个八抬的大轿,旁边是一批披红带挂的骏马,轿子后面是抬着过礼家丁,还有十个侍卫。
孙武也是穿着一身特喜庆的大红色衣袍,牵着轿子旁的那匹马,等着赵雷出来。
赵雷在府里磨磨蹭蹭了一番,早饭吃了十个肉包子,这才打着嗝挺着肚子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赵雷不会骑马,甚至也从未骑过马,之前孙武跟赵雷说应该练习一下,赵雷也没抽出空来。
赵雷走到马的旁边,孙武蹲下身子,让赵雷踩着他的腿上马,不动声色的扶了赵雷一下,咧开粗犷的嗓子吼道:“出发!”
门口挂着两联爆竹被点燃,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小胡同里产生混音,声音变的巨大而又浑厚。吹鼓手们操起了手上的乐器,奏出欢乐的旋律,敲出明快的节奏。声势浩大的接亲队伍向前行了起来,孙武牵着赵雷的马缓缓和队伍一齐走。
队伍经过西城的大街,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猜测着骑在马上的那个少年是何身份。
而赵雷则是叼着烟袋锅子,身体随着马行走而轻微的晃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吐出烟,还不时的揉揉眼睛,让自己别在马上睡着了跌到地上出丑。
临猗驸马府在贵人扎堆的东城,从西城到东城几乎贯穿了整个京城,再加上接亲队伍速度也不快,这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变的十分漫长。
赵雷骑在马上十分的不爽,虽然没用马鞍而是用了一块厚毛毯当坐垫,可做起来还是很不舒服,尤其是没有马镫的关系俩腿还得使劲夹着,时间长了双腿就麻了。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赵雷坐在马上问孙武道。
“恐怕到了驸马府得中午了吧,会在驸马府吃过午宴,之后回府再进行晚宴。”孙武说道。
“结个婚真费劲啊。”赵雷说道,敲敲烟袋锅子又填上一锅烟,困的不行只能靠抽烟提神了。
再无数百姓的围观下,接亲队伍终于出了西城,经过了中心的京城商区后,踏入了东城的地界。
西城和东城的差别之大,让人不相信这两个地方会在一座城市里。接亲队伍经过的那条街道只能算是东城一个普普通通的街道,可端的要比西城的宣文街还要宽敞大气,街上往来行走的人大部分衣着光鲜气度不凡,面对迎亲队伍并没有露出太大的兴趣,只是微微靠到一边让路。
“麻辣隔壁的。”赵雷低声骂道:“这差距还真是大。”
经过了几条街道,迎亲队伍行入了深宅大院街区,两边都是气派的宅院,门口或站着佩刀的家丁或一身戎装面容冷峻的军士。在这条街上住着的大多是皇亲国戚,很多门上都挂着某王府的牌子。
终于,迎亲的队伍在临猗驸马府前停下。门口早就聚集了不少等候的人,队伍一停下就有人放起了爆竹。
“殿下,到了,该下马了。”孙武对赵雷低声说道。
“我知道。”赵雷苦笑道:“可是,我下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