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中午青岩十三才悠悠转醒，讲述了他的遭遇。昨晚，青岩十三隐匿在客栈走廊的棚顶，悄悄监视着小花的房间。快要黎明时，小花忽然走了出来，像是要出去，走到青岩十三身下的时候，忽然抬起头对伏在棚顶的青岩十三笑笑。青岩十三见被发现了，也索性大大方方的跃了下来，刚一着地，小花就出手了，手法怪异迅猛，青岩十三毫无招架之力就被击昏了过去。

“原来那个小姑娘竟然是个武功高手！”赵雷托着下巴说道，想起自己和她竟然在一个马车里，离得那么近，如果她当时想对自己不利，那岂不是非常之容易。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后怕，但转念一想好像那个姑娘并除了击昏了青岩十三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反而自己倒是对她做了挺多。

“这下唯一的一条线索也断了。”赵雷头大不已，老子又不是少年包青天，这乱七八糟的案子可怎么破啊。

青岩大出声说道：“主人，还有防卫营我们没有去查呢。”

“嗯。”赵雷说道：“接着去碰运气吧。”

防卫营虽然负责造币厂的保卫工作，可却是隶属于兵部，主将三年一轮换，士兵五年一轮换，这是为了防止造币厂与防卫营串联，偷偷的做出什么有损于国家利益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嫌，造币厂的主事一般和防卫营的主将都没有什么过于频繁的来往。

这任主将校尉樊仁已经在这做了快三年了，任期满了以后可能要调到扬州某富庶的府做个都统，这案子一出他当然也有护卫不力之责，只是现在工部无权办他。等案子查清，估计兵部那边的处理通知也下来了。

赵雷到防卫营的时候，樊仁正在享用晚餐，是半只烤的外焦里嫩的山羊羔，他是西北人就好这一口。

曾经雍国的军方，大多是容威一脉东北系的军官，几乎掌握了雍国大部分的军队。容威倒台后，皇帝马不停蹄的就开始清洗军队，很多实权大将不是被秘密处决，就是被解了兵权提前告老还乡。同时换上皇帝信任的西北一系，西北系军官以建国公苏剑貌为首。苏家是雍国第一将门世家，为雍国开国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也出过几个著名的大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子孙质量不是那么高了，出了不少纨绔和窝囊废，差点家道中落了。

后来发生突勒族入侵的战争，当时家族的家主苏剑玄在西北指挥不当，致使突勒族轻易撕开西北防线长驱直入，自己也战死沙场。弟弟苏剑貌接了家主的位置，他比哥哥强些，率领点残兵弱旅，跟突勒在局部小地方周旋周旋，但终究对大的战局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后来跟着容威的屁股后面，倒是立了不少的功。扳倒容威后，苏剑貌在皇帝的扶植下，成为军中头号人物，她的女儿也做了贵妃，就是八皇子的母亲了。

现在军中是西北一系的天下，樊仁是西北一系的对自己的前途没多大的忧虑，这点小事估计受的处分也不会太大，最多就是降一级，他才三十出头，早晚都能升上去。所以这事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该吃吃该喝。

樊仁对于赵雷的到来显着挺热情的，门卫通报了以后，赶紧跑出来迎接，毕竟十三皇子和八皇子交好的事情在京城的都传遍了，虽然远在云州，但哪个当官的不是对于京城的情势关注的紧啊。

行过礼后，樊仁把赵雷让进大帐，他平时起居与处理军务都在这里，一进去赵雷就闻到了一股膻味，那半只诱人的烤羊正放在桌子上。

“殿下还没吃晚饭吧？”樊仁问到。

赵雷笑着说道：“是啊，还没来得及呢。”

“殿下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吧。”樊仁说道。

“那敢情好啊！”赵雷欣然同意道。

樊仁招手叫来亲兵，让去县里馆子买些好的酒菜回来。赵雷指着桌子上的烤羊说道：“不用麻烦，吃这个就行啦。”

见赵雷这般随和，樊仁也就不多客气了，和赵雷坐下，命士兵端上大坛子酒，赵雷的酒量早就扬名京城了。

“听口音，樊将军是西北人啊。”赵雷和樊仁几碗酒下肚，顿时就好像熟络了许多。

樊仁说道：“正是，末将西北青州人士。”

“啊，我也认识两个西北大营的朋友呢，叫杨鹰和杨敖。”赵雷说道，先跟樊仁套套近乎，这样也比较方便接下来套樊仁的话。

樊仁听到赵雷提起这俩人来大喜道：“是杨大将军的儿子啊，末将刚参军那会曾在杨大将军麾下担任亲卫，那时两位少将军还不大，却早就显露出将门之后的勇武来，平日里没少和两位少将军切磋武艺呢。后来末将调离西北，每次回乡都要专程前去拜访杨大将军，与两位少将军一起饮酒呢。”说到这里，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自豪来。

这就好办了，赵雷心里一乐，便讲了那次在京中与八皇子杨鹰扬敖痛揍户部尚书之子的事情来，樊仁听到后拍手称快。俩人渐渐的入了酒性，话变的多起来。樊仁更是把这些年来在军中的经历向赵雷娓娓道来，说到高兴处赵雷一起跟着哈哈大笑，说道伤心处也是唏嘘不已。

看着樊仁越发红涨的脸，赵雷心说是时候了，话风一转问道：“樊将军啊，你也知道我此行云州的目的吧？”

樊仁粗着舌头说道：“造币厂的案子嘛，不是都已经破了吗。”

“是破了。”赵雷晃悠晃悠身子，扶着樊仁的肩膀说道：“可还是有些细节没搞清楚啊，比如丢钱那天你不在营中没有亲自押送，是干什么去了呢？”

“末将想想啊。”樊仁迷醉着双眼，摇晃着脑瓜子说道：“啊，末将那天是去县城里面看大夫了。”

“看大夫？樊将军那天生病了吗？”赵雷问道。

樊仁说道：“啊，就在押送的前一天晚上，不知怎么就跑肚拉稀了半宿，实在受不了就连夜跑去县城看大夫了。”

“营中应该有军医的吧？”

“军医那几天回乡探亲，末将到了县城以后才想起还要押送，就让人去造币厂通禀一声，希望可以延后一日。末将吃了几服药好了点以后，回去就听说铜钱已经由一个掌旗押送过去了，就没放在心上，过了几日就听说这比铜钱丢失了。”

“这样啊。”赵雷说道，端起碗说道：“来，樊将军，喝酒。”

两人又喝光了一坛子，樊仁最终脑瓜一低，趴在桌子上醉过去了。赵雷推推樊仁：“来，樊将军接着喝啊。”推了半天，樊仁也没有反应。赵雷重重的呼出一口酒气，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出营房，侯外面的青岩大扶住赵雷。

“樊将军的酒量太差啦！”赵雷咬着舌头对站岗的军士说道，上了马车离开营区，回到造币厂休息。

军士待赵雷离开后，走进营房看到樊仁哪有一点喝醉的样子，坐在桌边好像正思考着什么。

“将军？”军士试探了一句说道。

“哦。”樊仁说道：“收拾一下吧，我要休息了。”

严昌早就得了造币厂去防卫营的消息，一直等着赵雷呢。见赵雷满身酒气的回来，赶紧吩咐人去煮醒酒汤热毛巾。赵雷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趟，就呼呼睡去。严昌知趣带着端着醒酒汤和热水盆的佣人退了出去，没再打扰赵雷。

严昌一离开，赵雷就坐了起来。房间外有青岩兄弟担任警戒，赵雷并不担心会有人偷听偷窥。

赵雷把刚才从樊仁处探得的话与青岩大说了，让青岩大帮着分析分析。

青岩大想了一会说道：“如果樊仁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那一路人做的，和造币厂和防卫营都没有关系了。”

赵雷喝的有点多，但脑瓜里明净似的，抽着烟镇定一下心神说道：“那这就怪了，能有这样手段实力的人，怎么会只盗取区区的五千万个铜钱换成银子也就不过五万两嘛，还有为什么盗了以后又想办法给送了回来。”

“不对。”青岩大说道：“那老农发现五千万铜钱，是在何上篮与严昌结案以后，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这五千万钱，盗走和送回来都是为了把造币厂给弄乱。还有，刺杀程远光似乎也是为了这个。”

“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赵雷问道。

青岩大沉思道：“可能他们所得到的好处，是我们所看不见的。”

“呃。”赵雷忽然想起西纳族领地的那个老头来，造币厂每年都要消耗数量庞大的铜，官家买东西向来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这里面就牵扯到诸多铜矿主与官员的利益，那个老头不就是为了这个差点被人害死了么。

“难道是因为铜矿的采购？”赵雷说道。

青岩大想了想摇摇头说道：“铜矿主再大也终究是富裕一些的百姓罢了，看那路人的实力，可不是光靠金钱就能建立起来的。”

“别又是什么见鬼的政治斗争吧。”赵雷捂着脑瓜子说道：“我最膈应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