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宽大的教场中,原先各自习练武技的弟子都已停下手,团团围住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正当壮年,但却有一种历经沧海的感觉,尤其是一双眸子。仿佛跨越千年,不见任何喜怒,但仿若透彻世事,洞察人心。
身着粗布葛衣,满是风尘,背上一柄长剑,也只是用破布条随意拴着,落魄之极。
但整个人又散发一种君临天下的威压,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却突兀而又融洽的交织在一起。
在场数百人,竟无一人上前,都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这时,一声清叱。
“不知朋友来自何方?有何贵干?”
人群如潮水分开,让出一条道来,中间一个面目淡雅的女子聘聘婷婷走了出来。
面目如画,风姿夺目,虽只是简单的衣服,却尽显雍容华贵,笑语盈盈中媚态天成,又有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
刘云眉头微皱,这女人绝不简单,虽然看起来一副较弱模样,但气血流转却是做不得假,武功之高,虽然比起已香消玉殒的罗秀有所不及,但似乎并不在玉衡之下,伯仲之间。
玉衡解释道:“她是庄里的玉牌剑客,摇光长老。”
原来如此。
落魄汉子微微抬眼,瞟过摇光,面色依旧,眼中一片悠远,不见半分神采。
淡然道:“许多人称我为剑狂,闻得藏剑山庄威名,特来问剑。”
随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原来这人是崭露头角的剑狂,传闻此人狂傲得劲,不喜多言,如今一见,果然是惜字如金。
摇光心下恼怒,这落魄汉子,竟然这般狂傲,且不说武功如何,居然无视自己,素来自负美貌,从来未遇到过这般无礼之人。
心下气急,但众目睽睽之下一时又是发作不得。
看到庄主缓缓走来,快步走近。
深深一个万福,冷声道:“庄主,此人甚是无礼,是否让属下将其逐出?”
慕容沧海摆摆手,笑道:“远来是客,既然问剑,更是同道中人,理当欢迎。”
大步龙行,走到剑狂身前,飘逸出尘。
刘云暗想,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用剑,但是这身行头就很不错的,慕容沧海、玉衡,这些剑道高手都是潇洒之极。
慕容沧海朗声道“久闻剑狂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藏剑山庄庄主慕容沧海,特来领教先生神剑。”
剑狂目光一转,扫过面前的藏剑庄主,眼中猛然绽放一道闪电,面色凝重。
淡然道,那便战。”说完剑光一闪,背上的长剑已到了手中。
剑身是浅浅的冰蓝色,在日光下光华缓缓游动,就像一块化不开的寒冰,但剑身纤细,有些秀美,似是女子之物。
慕容沧海心下暗暗称奇,以自己的目力,竟然也未曾看清那剑狂如何动作,但说这份速度,已是少见,不过剑道,并不是快就行的,快剑高手他一身不知战过多少,都是被一一击溃。
不过突然间被剑狂目光中惊鸿一现的锐芒扫过,竟隐隐有些惊慌,惊愕莫名。
这是许多年未曾遇到的情况,但又岂会惧怕,身为一名剑客,遇强越强,只有无数次在与强敌的搏杀,生死之中,剑道才能不断提高。
慕容沧海早已冷却多年的热血猛然沸腾,不再压抑庞大的内劲,长剑清鸣不绝。
自为藏剑山庄之主,他就不能再后退。
这是他的骄傲,也是无奈。
缓缓抽出长剑,战意更盛。
剑狂只是冷冷看着慕容沧海,不见丝毫表情。
或许在他眼中,风采夺目的摇光,与丑怪不堪的无盐只是一样;
名动天下藏剑山庄之主,和衣不蔽体的路边乞丐又没有许多分别。
红颜枯骨,世事万千,本也没有什么分别,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万般皆是空,何须太执着。
慕容沧海一声断喝,剑光猛然绽放,剑气直入云霄。
虽然离得稍远,但那毁灭一切的剑意仍是让所有人不由心里一紧。
若自己面对这一剑,能做什么?只怕是无法独挡吧。
伴随着这一剑,漫天黄沙,风声萧萧。
也不知道首当其冲的剑狂是如何应对,风沙太大,看不到。
但想必结果毫无悬念吧。
天地间只充盈慕容沧海霸道无匹的剑意。
缓缓,剑光敛去。
慕容沧海长剑斜斜对着大地,面沉如水。
剑狂面色更显寂寥,忽然笑了笑,仔细的将长剑背负好。
慕容沧海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长剑拄地。
一口热血却是压制不住,猛然喷出,教场中一滩血红。
没有人料到会是这个结局,所有人都看到了慕容沧海毁灭一切的一剑,所有人都只看到天地间充斥着他无可抵挡的一剑,所有人都认定剑狂无法抵挡这一剑。
甚至,没有人看到剑狂如何出剑,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出剑
没有半点剑意,没有半分剑气,也见不到半式剑招。
但是,胜负显然已分。
慕容沧海涩声道:“好剑法,此剑已非人间俗物,吾败得心服口服。”
剑狂并未答话,看向远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藏剑山庄门下弟子长剑纷纷在手,只等庄主一声令下,便要出击,哪怕对手武艺再高,藏剑山庄之人又岂会惜命。
慕容沧海深吸一口气,凝声道:“都退下,比武胜负,难道还要仗着人多么?也不怕传出去惹人耻笑。”
众人只得悻悻退下。
剑狂转身,大步远去,落魄的身影却又仿佛如山高大。
慕容沧海高声喊:“你用的什么剑法。”
剑狂并未回首,也没有丝毫停顿,声音传来“某一生只为寻剑道,曾练过的剑法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小道士张通玄忽然向众人说道:“各位,就此别过,我要和剑狂一起走。弹剑狂歌啸九州,大有可能就应在剑狂身上!”说罢叹息一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分别却有些不舍。
刘云、慕容清舞看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告别。
小道士匆匆离去,追赶剑狂。
“咳,咳”慕容沧海轻咳数声,面色却是已回复如常。
苦笑道:“想不到江湖中竟然出了这般绝代剑客,藏剑山庄,哎。若大哥还在,想必不会如此”
深深叹气。
慕容清舞看他神色黯淡,却也不知如何安慰。
玉衡长声道:“藏剑山庄弟子,继续练剑去,别聚在一起了。”
此时,内庭里一人匆匆奔来,看到慕容沧海一行人,更是神色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