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就和昨夜一样,陪着她在院子里做着纸鸢。
张大婶找上门来,笑得一脸春风,“悠悠啊!怎么还在做这个?”
她疑惑地看着张大婶,“我做纸鸢都做了两年了,大婶你又不是不知道。”
拍拍她的肩,张大婶笑道,“悠悠啊!你都是快嫁进沈家的人了!还忙活这些做什么?好好地待在家里,看有什么要准备的跟我说,改明个我叫沈家公子备上。”
她一愣,“沈公子不是不要我了吗?”
“误会,这都是误会,”她瞟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丫头,“沈公子昨夜是碍于同伴的面子,才没有搭理你。他有说不要你了吗?”
她想了想,摇头。好象……他的确是没有说过不要她。只是在她落水快要淹没的时候……转身离开而已。
张大婶一拍双手,双眼发亮,“这就对了嘛!毕竟不是正妻,你总要体谅一下才成。”
沈长青曾经在她耳边说过的话此刻清晰地回荡在她的周围……
“曲姑娘,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听说你爷爷有旧病在身,一直未得痊愈。算起来我与江湖神医卜算子也有点交情,若曲姑娘答应本公子,我立即派人去找卜算子的下落。”
……
如果……找到了卜算子……就能治好爷爷……
“悠悠,想清楚啊!你不想离开这里到大宅子里去吗?”张大婶旁敲侧击。
她好半天才抬起头,“大婶,我去。”
张大婶笑起来,“这才对嘛。”
一直沉默背对着她们坐着的左幽辰突然站起来,转过身,面色紧绷,“你,不许嫁。”
张大婶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这么一个标致的人,仿佛天生就带着强大的说服力,要不是他刚才穿着一袭平乏的衣裳,而且是背对着他,她怎么也不可能忽略了这么一位人物。可是,长得再英挺,终究不是她这条道上的人。
“凭什么你说不准就不准了?你又是悠悠的谁?”张大婶人穷词不穷地说道。
他是她的谁?
他是她要守护的人,他是她要等待的人,他是她最爱的人,只是,这个她,是曾经。
见他硬挺挺地站在那里,她赶忙上前向他赔笑道,“左幽辰,这个是我自愿的,你就不必为我打抱不平了。”
“什么自愿?你会自愿嫁给他?说吧,沈长青答应你什么了?”他不像现在的她这么傻,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能把自己赔出去。
她尴尬地笑着。
他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说吧,沈长青开的条件。”
她蠕蠕说道,“他说……只要我答应他,就会找卜算子……为爷爷治病。”
“卜算子治不好你爷爷,你爷爷的心痛病,就算是十个卜算子也治不好。”她不记得曲圣阳的病为何而来,可是他记得。他清清除楚楚地记得,她们一家人的惨遇。
“可是……我想要试试……”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其实,她嫁不嫁人,嫁给谁,都不关他的事。但是,站在他的面前,她总觉得有种心慌的错觉,让她心绪混杂。
“曲悠悠,我说你不能答应他!”他低吼,脸色已经将近崩溃。
她颤巍巍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大家的身后,一个苍老坚决的声音,“谁说不能答应?”
回头,是曲圣阳。他走出来,直到曲悠悠的面前,“悠悠,虽然沈长青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不是什么出师名人,但是沈家的地位,对你来说,也高攀了。难得人家喜欢你,嫁过去吧。”
“爷爷……”她的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如果爷爷知道沈长青说的娶她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反应吗?
才这么想着,一边站着的左幽辰冷冷说道,“想不到啊,曲圣阳,你明知道自己的病就算是卜算子的师傅在世都治不好,还要自己孙女送去沈家做妾嘛!”
曲圣阳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地厉害。
左幽辰连撇他都不曾,“怎么,你以为自己孙女嫁去是当大夫人的?能做个保命的小妾就不错了!但以曲悠悠的个性,我猜,不过一月就应该被那宅子里的人整死了吧?”
犀利的语言,打到了曲圣阳最柔软的地方,他揪起心口处衣料,面色开始扭曲。
曲悠悠吓得扶住他,“爷爷……爷爷……”
好象……自己说得太过了吧?他抿紧唇想要去观察一下曲圣阳的病况,却被她一把推开,“都是你……”
那双因为要保护亲人而敌视他的眼神,深深刻在他的心里。巨大的失落感强烈地涌来。
曲悠悠,你知道吗?曾经的你,绝对不会跟我说“都是你……”,曾经的你,就算我犯下了滔天大罪,你却只对我笑着说相信我。曾经的你,不会拒绝我进入你的世界,现在的一切,变得那么急促,他要以什么样的勇气和决心,才能超越两个人之间陌生的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