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山谷仿佛是一幅画卷嵌入山石之间,严丝合缝,任凭外界狂风暴雨也吹不开画卷的一角,山谷内正如画一般,寂静无风,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杂乱,一切都是那么规整,缜密,是独具韵味,但终是少了一分灵性,一切都是一成不变。
厉天行走在画卷里,看着每天都看一遍的山、水、草、木。这里的确是个静修的好地方,可他不喜欢这里,厌恶这里的一成不变,感觉到束缚、压抑,所以走得如此决绝。
山谷形如巨瓮,谷底石壁内凹,长满绿藓,看上极其光滑,如果在此处攀爬,就算是双手可以抓住岩石,双脚却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估计爬不到一半,就会力竭,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就这样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厉天边走边看,观察山谷,不禁头皮发麻,暗想决计不会从山谷内向上攀爬。山谷中气候宜人,适宜植物生长,崖壁上挂满了碧绿苔藓,攀爬过程中没有落脚之处。
沿着山谷向外,大约走了一二百米,气温比山谷内低了不少,厉天发现崖壁上的绿藓少了许多,而且崖壁上还有突出的岩石,攀爬起来方便了不少,就没有向前再走。
纵使是攀爬起来容易了不少,厉天面前的也是一面陡峭近乎垂直于地面山崖,嶙峋的崖壁,突兀的怪石,有种高不可攀气势撼人心魄。
厉天长出了一口气,望了望一眼看不到头的崖壁,“没办法,爬吧。”一咬牙,提起魂力,运转破碎苍穹,只见白皙手掌瞬间绯红,手指如刀,右手猛地向头顶的岩石拍去,顿时,石屑纷飞,强大的穿透力贯透岩石,五根手指赫然插进坚硬如铁的岩石中,血魂力腾绕,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右手抓紧岩石,手臂用力向下拉,身形就向上移去,双脚踏上凸起的岩石,左手向另一处岩石拍去。
“啪、啪、啪、啪。”
岩石碎裂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厉天像一只衰老的壁虎,缓慢的向上爬,强悍的破碎苍穹被被他用成了壁虎爬墙,真不知道破碎苍穹的创造者看见会有什么表情,会不会一掌拍死他。
不知道爬了多久,厉天如同猿猴般伏在崖壁,在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休息,完全靠手臂的力量,这样爬起来对体力和魂力的消耗实在太大,纵使是厉天三阶魂将的修为,也不住的冒汗轻喘,好在还有落脚的地方可以休息,不然……
一阵微风袭来,夹带着崖壁上的细小的泥土,“嗯?有风?”好熟悉的感觉。陡然,厉天低头向下崖底望去,一阵眩晕,只见崖底漆黑一片,那里还有半点光亮。
“你已经爬出了山谷禁制的区域了。”血提醒道。
厉天抬头向上一望,有光,果然一道斜阳,倾洒在一面的崖壁上。看见了亮光,心里不禁有了底气,魂力瞬间恢复了不少,一鼓作气,继续向上攀爬。
禁制上的崖壁,长期接受不到阳光的照射,显得格外阴冷,干燥,谷中的苔藓没有了,攀爬起来快了不少,但正是由于崖壁干燥没有苔藓植物的附着,利爪抓上去,立刻尘土飞扬,搞得厉天灰头土脸。管不了那么多了,竭尽全力向上爬。
一个时辰后。
“呼,呼,呼。”
厉天躺在崖顶,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魂力耗尽,双臂如同被撕裂了一样疼痛,浑身酸软的倒在草地上。饶是厉天的血魂力和破碎苍穹的优势,如果是其他三阶魂将,估计爬到一半就掉下去了。
山谷中没有四季的更替,四季如春。外面好像刚刚入秋,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后山的植物依旧茂密如初,树木遮天,青草覆地,没有一丝秋的荒凉。
躺在熟悉的后山,熟悉的草地上,想着三年来一直不能忘怀的画面,心中杀气陡然窜起,星眸中笼上一抹血气,宛如嗜血凶兽……
“哼……。”血的冷哼声,在脑海中荡漾。厉天轰然警醒,杀气瞬间消散无踪,双眸恢复了清明。要不是血警告,厉天可能会立刻疯掉,三年来,厉天一直克制心中的情绪,不断告诫自己不去想,没想到看见这熟悉的环境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厉天自嘲的笑了,笑容里包含的凄苦谁能知晓。从纳戒中取出一颗黄阳丹吞下,就地坐下运转魂决,恢复魂力。丹药在腹中化开,形成魂力融入周身循环中,苍白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片刻后,收敛魂力回归武魂,身体舒服了许多。
沿着逶迤的山路向山下走去,每踏出一步,都觉得无比的沉重,他都感觉自己的心在颤动,愈发憋闷起来,以前山下那个家没有了,只留下断壁残垣的痕迹,新的庄园耸立在山下。望着新的庄园厉天的心仿佛在滴血,他只想快速地逃离这里。
厉天好像发疯了一样,奋力奔跑着,横穿直撞,任凭山中灌木划破他的衣服,刺破他的皮肤,浑然不知不知。
剧烈运动后,心情逐渐平复了不少,厉天想先打听一些厉家的消息,来到了熟悉的闹市长街,街上人头涌动,街边叫卖不绝,一眼望不到头。
他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希望能碰到一些熟人,可是除了厉家人外他能有什么熟人,他心中隐约还有一丝希望,此时的厉天,蓬头垢面,全身上下满是灰土,本来就不合身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布条,沾着血迹和草屑,除了眼睛不似乞丐那般混沌外,与乞丐无异。
大街上的人群那敢靠近他,都像见鬼一样躲着他,根本没有人会去理一个乞丐。厉天仿佛看不到别人异样眼光,从容徐行,目光不断向人群中扫去,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人群中也时常投来鄙视眼神。
“算了。”厉天暗道。
他看着人们见鬼一样的眼神,心里暗暗不爽,放弃了人群中的搜寻,想找个客栈住下,再从长计议。轻车熟路,走到客栈门前,刚要进去,猛地一拍额头,想到自己是身无分文,纳戒中除了瓶瓶罐罐和一些杂物并没有钱,无奈退了回来。
就在厉天转身回去时,目光不经意向人群中一撇,他猛然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而且他隐约觉得这双眼睛跟随他好长时间,厉天怕打草惊蛇,不等仔细看清楚,扭头向前走去。
厉天神色自若,徐徐前行,而那人尾随其后,相距大约有五米,长街上人头攒动,旁人很难发现异常。厉天确定了这人的确在跟踪自己后,心念一转,向人迹罕至巷弄走去,果然那人也尾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直至走到巷弄的尽头,巷弄狭窄晦暗,悄无人烟。厉天刚要转头查问,还不等他发问,身后那人的声音便先传过来。
“请问,是厉天少爷么?”声音恭敬又有一丝激动。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厉天神情先是一怔,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是谁,警惕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那人看厉天身体一抖,神色愈发激动,随后就掩饰下去,望向厉天,四目相对。
只见那人中等身材,虎背熊腰,浑身肌肉隆起,国字脸,五官端正,布满肌肉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恭敬看着厉天,十分怪异。
厉天被看得有些不自然,面前身影不断与脑中影像对比融合。
“富贵叔。”厉天喊道。
当他还想继续询问厉家的情况时,却被眼前男子沉声打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旋即,二人走出巷弄,消失在人群中。
富贵叔原名叫王富贵,是厉家老管家王虎的儿子,厉天刚来厉家时老管家就一直在厉家,而且王虎对厉家忠心耿耿,年纪还稍长厉洪几岁,厉家人对他也十分尊重,他的儿子王富贵,一阶魂将境界,实力不错,就留在了厉家当护院,厉天时常会见到,很熟悉。实在想不会在这里遇到。
转眼间,厉天跟随王富贵进入一个很大的院落,立即吩咐下人服侍厉天洗个澡,换身衣服,一切疑惑稍后再说。辞别厉天后,王富贵转身向院落深处走去。
厉天的身体泡在一个木制浴缸里,屏退身旁下人,陷入了沉思。想到门口王府字样的鎏金牌匾,巨大的院落,下人侍女成群,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富大贵,厉家倒下了,王虎的境地应该很尴尬,就算张李两家容忍他留在青石城,他也不可能如此富贵张扬,那来的这些家当,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咦?不对。”厉天抽了一口凉气,“厉家覆灭的那个晚上,王虎父子都在,他们是怎么幸存下来的?我被爷爷抛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厉家决定把妇孺老弱送出城的晚上就被袭击了?”霎时间无数个为什么萦绕心头。
问题的根源直指王家父子,“背叛!”赫然浮现在脑海,他心头一沉,双目寒芒一闪而逝,嘴角一咧,露出整齐森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