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

血灵的诅咒

随着西斯发现了密布于黑暗之中的眼睛，那些眼睛也像是被启动了一样，互相摩擦晃动着，发出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哧溜”声，它们互相打量着，晃动着，不再以西斯为注视点。

看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景象，西斯感到一阵眩晕，他摸了摸身后想要拔出一把剑来，可却发现马尔杜克之剑并不在背上。

“该死···这些究竟是什么···”西斯低着头尽量不与那些眼睛对视，可当他低头时才发现那些眼睛已经蔓延到了自己的身下。

“什么！”西斯猛地站起身来，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眼球上，西斯抬起脚，粘液已经沾湿了他的鞋，西斯想要逃跑，可是放眼望去各种形状、颜色的眼睛已经占满了整个空间，它们相互交叠，并且增殖得越来越快，眼见就要向西斯挤压过来。

西斯慌乱中举起手向地上的眼球猛戳过去，“噗”地一声，那眼球疯狂地摇晃起来，西斯一下没站稳坐在了上面，他抽出手来，发现上面已经沾满了粘液。

西斯惊恐地甩掉了手臂上的粘液，却听一阵齐刷刷的“叭”响，如噩梦之花开，他的手臂上瞬间睁开了无数个小眼睛。

“这···”西斯张着双手，差点因为眼前的一切而疯狂起来，难道这就是血灵的诅咒吗？可就在心念意动的一瞬间，西斯的身上已经长满了这种细小的眼睛。

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被侵占了全身的西斯忽然不觉得害怕和恶心了，他抬起手用上面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脸——扭曲的、布满了眼睛的脑袋，那脑袋上的所有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手心上。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人类的眼睛紧连着大脑，所以我们知道我们的脑在那里，我们的主体就是头上。可是浑身都能观察的西斯，此时却无法意识到自身的主体在哪，他看着自己的头又同时看着自己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无处不在。

渐渐地周身的视野也全都开放了，他将衣服脱下，现在西斯拥有了全天位的的视野，他能看到四周的一切，而且每一个角度都有所不同，同时他也能看到位于空间中的自己，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欣喜，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全知的。

而全知，只有神才可以做到。

一种畸形的满足感在西斯的心中扎根立足。像是初窥了真相一样，他不停地换着姿势，他想看一看自己的动作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就在西斯刚刚习惯到这神奇的感觉时，忽然四周的眼睛却全都消失了，而自己的身体也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西斯不安地移动着，但是却无法碰触到任何东西。

在黑暗之中，一个古老且沉闷的声音如闷雷一样从远方而来。那声音隆隆地来到西斯的身边，然后“啪啦”一声炸开。

“努尔赛特拉，你想获得我的能量，却又能供奉给我什么？”那古老的声音回荡在西斯的身体之内，凭着直觉，西斯知道这声音来自世界之心。

“我愿意奉献我搜集了万年的珠宝和黄金。”黑暗之中一头黄金巨龙恍然出现，巨龙低垂着他的头颅，龙爪之中抓着一把璀璨的宝石。

“珠宝，我的比你更多。”黑暗的空间中，一阵蓝色的矩阵光线过后，每一块都如努尔赛特拉龙爪般大小的宝石从四周滚动而来，“不过是改变一下排列的顺序，这些东西我看不上。”

巨龙将爪中的珠宝洒落，接着一切的宝物都消失不见了。

“我愿意将强大的龙语魔法的秘密奉献给您。”黄金巨龙摇晃了一下脑袋，接着一阵地动山摇的煞人气息便席卷而来。

“破坏的力量，我比你更强。”黑暗之中出现了遥远的景象，一座繁华的城市在他们的脚下出现，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城市的中心散发出了巨大的光，光的强度使西斯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城市中心绽放，那个火球像骷髅一样向天空腾去，而地上则出现了一圈圈白色的冲击波，犹如亿万无法阻挡的重甲骑士，他们冲击过的地方全部被夷平。

这时巨大的爆炸声才传到西斯的灵魂之中，眼前的爆炸让他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难道努尔赛特拉想要所求的就是这样恐怖的力量吗？

“这就是天火，这种力量已经毁灭了一个世界，你的龙语魔法根本无法抵挡它的威力。”

“我愿意···我愿意···”努尔赛特拉在见识了世界之心的威力之后，惶然无措，“您希望能得到什么，我就愿意给您什么，就算是生命···只要能借予我力量将西界的恶魔赶回地狱，我愿意牺牲一切！”

“这个世界怎么样，都是正常的运算结果，但是你们的身上确实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作为世界的心脏，总是被你们瞻仰膜拜着，可是我是完美的，我是慈悲的，我已经厌倦了——所以，我希望获得真正的情感，真正的欲望。”

“我愿意···只要您开口，我愿意奉献生命。”

“我将会拿走你的一种品格，这种品格在你的个性中最为突出，是你最为宝贵的东西···我将要剥夺你的懒惰···”

努尔赛特拉听到世界之心要剥夺自己的懒惰，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懒惰可是恶行，如果能被拿走，也许反倒是一件好事。所以他赶忙答应道：“只要您愿意，我完全同意。”

“你们巨龙一生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都在打盹，就算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也不会主动地参与到战场之中，你们没有被鞭策的目标，你们是懒惰的···所以我要剥夺它。相对的，为了使你的灵魂保持完整，我会将勤奋弥补回去。”

说完，只见努尔赛特拉的身边忽然涌出几条银色的带子，西斯连忙将意识调动，仔细一看原来那银色的带子是由无数的银色小虫组成的。那些银色的小虫覆盖在黄金巨龙的身上，就像是水一样融入了他的龙甲之中。

“我已经将我的力量给你了，你的懒惰也被我取走了。努尔赛特拉，你可以离开了。”

黄金巨龙茫然地看着眼前，像是还没有接受这忽如其来的变化。

西斯也一样，作为观察者，他也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西斯也认为，被剥夺了懒惰，获得勤奋，对于努尔赛特拉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西斯想的那样发展，忽地黄金巨龙消失了，黑暗之中又充斥了那些密集的眼睛，西斯现在也有感觉了，不过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忽然一阵疲乏侵袭了他的身体。

“好累···好想睡一觉···”西斯摇了摇头，莫名的疲惫使他睁不开眼睛，他摇摇晃晃想要躺下来休息，可是还没有合眼，一种如万蚁噬骨的痛感便从他的神经最深处传来。

“啊！！”西斯痛苦地嚎叫这，他全身的眼睛因为这痛苦而颤动红肿。

西斯撑着身体，大口地喘气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四周的眼球上出现了努尔赛特拉的身影。

战争结束后，巨龙拯救了世界，凯旋的英雄想要停下来休息，可是刚刚想要闭上眼睛，黄金的巨龙就莫名的狂躁了起来，他喷出火焰，从天上飞到地下，又从地上跳到海里，可是无论怎么，只要他一休息，一种无法抵御的疼痛便会从灵魂的最深处伸出恶爪来。

另外一个眼球中，黄金的巨龙已经蜕变成了一个人类老人，他浑身是血穿行于丛林之中，他手上握着尖刀，每当他想要停滞脚步，手上的尖刀就会下意识地刺向自己的身体，一阵疼痛之后，那老人便又继续穿行于森林之中。

接着四周的眼睛里都出现了努尔赛特拉的身影，整个空间都传来了他那痛苦的哀嚎声，这简直就是无限的地狱···

在一个眼球中，西斯看到努尔赛特拉拿着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老人跌倒在地，本以为死亡就能将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可是谁知他倒地还没有两分钟，就在一阵抽搐中跳了起来，努尔赛特拉双手满是鲜血，跪在地上号啕痛哭，根本就不像一个顶级强者的样子。

“诅咒···这就是血灵诅咒吗？”西斯环看着周围的景象，一阵阵恶寒袭向他的心头，“什么勤奋···根本就是被剥夺了休息的权利···再加上永生不死，难道努尔赛特拉已经有五百年没有休息过了？”

西斯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努尔赛特拉想要得到自己的马尔杜克之剑了，时之刃阿达德能停止时间···莫非他只是想安心的睡上一觉？做一个五百年都没有做过的梦？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忽然疼痛起来，那种折磨人灵魂的疼痛就是努尔赛特拉倦怠时所要承受的，他惊恐万分，如果真的如这般痛苦，值不值得他去冒险，自己就算获得了血灵的传承，但是自己能不能承受血灵亚特的伤痛，自己能不能背负这份诅咒···

这就是血灵的诅咒，永生不死以及来自善行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