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培真想向他大喊大叫,让他注意窃听器。
可是他并不在现场,就算在自己床里大叫,他也听不到,韦小培用意念提醒他,他也接受不到。
韦小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着窃听器的面,无遮无拦地商讨着一个杀人计划。
一会儿,阿狼接下了这桩任务。他起身告辞,说要去制订详细的计划。
不用说,下面会发生什么,阿狼回去的路上,十有八九会遭遇不测。
韦小培睁开眼睛,气喘吁吁。现在怎么办?
本来这事跟他无关,他就算看到了一切,预计到了结果,也可以不吭一声,反正金叔叔这么干,又没让他伤到什么。这些大亨们的明争暗斗,与他这个小蝼蚁何干?杀出事来由他们自己承担后果,他们是一个在杀对方,一个是反杀对方,都是刺刀见血,毫不手软。
两个光头的死,也算咎由自取,谁叫他们接受金叔叔的雇用,想做杀手呢?当对方知道杀手就是取他性命的,毫不犹豫地先下了手,光头们的死也是自找的。
阿狼也不例外,他会步两个光头的后尘,会成为“被意外”的第三个光头,也非善类,死有余辜。
韦小培明知会有意外发生,难道就不闻不管,听之任之吗?这是不是太无责任心了?看好戏容易,事后想起来会很惊心,能及时阻止,为什么不及时出手?
可是如果阿狼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注定了的。有什么力量来阻止?
韦小培忽然想到,那个窃听器一定发挥了功能,那么此刻,窃听器的主人又在作什么样的安排?
他决定追踪一下。果然当他盯紧金叔叔的皮鞋,思绪追着那个窃听器,想着它的主人时,面前场景一转,出现了嵇老板的身影。
嵇老板也在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与金叔叔这边是大同小异。此刻坐在沙发上的金叔叔正在打电话。
“你在他们公司门口吗?好,不要停在那里,会引起注意的。要避开监控探头,你懂的。这个阿狼回去的路,你确定了吧?当然他也有可能走别的路,比如还要在城里玩一玩,喝夜酒,或去泡桑拿,反正你们有两个人,盯紧了。一定要选准了路段下手,不要在城区,要到郊外,对,这一点你们是老手,不需要我多说了。祝你们旗开得胜。办成了,到凯旋大酒店,我请你们吃夜宵。”
嵇老板放下电话。
毫无疑问,嵇老板已经通过窃听器,收集到金叔叔和阿狼的全部对话,他雷厉风行,马上要对阿狼下手。而他所使的手段,还是制造车祸。
故伎重施,百发百中。尝到甜头的嵇老板认为这种手法完美无缺,再适合不过了。
而前两次的出手,充分证明那种手段只有优点而无缺点,既杀了人,又不暴露,却又给了金老板最严厉的打击,警告他别再轻举妄动。
接受金老板的阿狼,可能还处在即将发财的美梦中,他怎么会料到,他还没走出金老板的公司,外面一张巨大的蛛网已经布好,就等着捉他这头瞎撞的苍蝇了。
自以为心狠手辣,可以靠搞暗杀来赚一笔的阿狼,马上要成为别人暗杀的目标。
由此韦小培也明白了,为什么嵇老板要天天住公司,而不回家跟老婆同床,因为他要做大事业,他要防备有人暗杀他,他更要操纵几名厉害的手下,依靠以牙还牙的手段来战胜对手,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跟老婆去缠绵,他对大工程的狂热已经欲罢不能,变成了赚大钱的狂人,并陷入与对手酷烈厮杀的血拼中,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即使老婆去出轨。
太可怕了,金叔叔自以为牛气冲天,却未必是嵇老板的对手吧。
韦小培因为太恐惧,结束了天眼功,因为三更半夜,他不可能赶到金叔叔那里,去提醒那个阿狼注意安全,他就算赶去,他们也未必相信,再说他夹进去,就脱不了身,到时闹得不可开交,就麻烦大了。
阿狼,只好听天由命了。韦小培考虑的是,阿狼出事后,他应不应当去向金叔叔作点什么提示?
果然韦小培在第二天的电视新闻里,看到了阿狼暴死的消息,至于车祸的细节,也不必关注了,反正很离奇,而且事后不会有额外的线索被发现。
正好又是周末,韦小培请了假,乘上公交车,往金叔叔的公司去。
在金叔叔公司传达室里,韦小培用内部电话打金叔叔办公室的电话。金叔叔一听是他,惊讶地问:“小培,是你一个人来吗?”
韦小培说是的,就我一个人。
金叔叔说他现在忙得要死,问他有什么事?
韦小培说见面谈,这事非常非常重要。
金叔叔问:“重要到什么程度?比我现在见客户还重要?”
韦小培说我可以先在一旁等着,等你有空再跟我聊。
金叔叔让韦小培进内,到一间会客室等着。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金叔叔来了。韦小培一眼看出他眼皮红肿,神态紧张,明显是夜里没有睡好。
“小培,你来我这儿,你姑妈知道吗?”金叔叔问道。他以为是姑妈叫他来的。
“我没有去见姑妈,直接来找你了。”韦小培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金叔叔耐心地问。并打了一个很大的呵欠。
韦小培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金叔叔展开一看,惊讶地望着他。
韦小培向他打个手势,叫他别开口。
纸条上写着:把你的皮鞋脱下,放到隔壁去,再来说话。
金叔叔似乎有点明白什么了,他就走出去了,一会儿过来,皮鞋已经脱掉,只穿着白色袜子。
坐下后,他问道:“小培,这有什么讲究吗?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韦小培这才直率地对他说:“金叔叔,前几天我跟姑妈见过面,她说你最近会竞标一个大项目,很劳累。我最近正好看到一篇报道,有两个老板为了争一个项目,采取了不道德的竞争手段,相互偷偷在对方的办公室里安装窃听器。但最终失败的那个老板,实力比对手强,而他之所以失败,是被对方在他的皮鞋里偷偷插入了窃听器,使得他的计划全部泄露了,对方掌握了他的计划,就及时采取了措施,战胜了他。”
金叔叔听了,惊得张大嘴巴,两只脚像踩在火盆里似地,一下提起来,急急地问:“你的意思,我的皮鞋里,就被人插入窃听器了?”
韦小培摇摇头,“我并没有确定你的皮鞋里一定给人埋下窃听器了,我只是看到这条报道后,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你,我今天赶来,就是把这条报道讲给你听,你觉得有用,就用一用,如果没用,也就不当回事啦。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好好……”金叔叔两眼直愣愣地,他点上一支烟,凶猛地抽了一阵,才强露着笑脸夸赞我,“小培,你真是太乖了,虽然你不是我亲侄子,太我一直把你当自己人的,看来金叔叔以前没有白疼你。”说着伸手在韦小培头上摸了摸,就像他真是他叔叔似的。
然后他分析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在我身上到底是不是发生,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你的说法很有道理,有句话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做什么事,都得小心为妙,多个心眼决不会错的。你刚才让我把皮鞋脱到隔壁,再跟你说话,这一招相当好,我也算服你了。”
韦小培乘机顺着他的话头说,“我看到的那条报道里,还有一个例子,是有个王老板跟另一个李老板结了怨,王老板想雇个人去找对方的麻烦,结果雇的那个人刚出门,就被李老板派的人给做了。为什么李老板那么快就知道这个人是王老板雇的?因为王老板的皮鞋里,被李老板派人偷偷派人在他皮鞋里安了窃听器,王老板跟雇的那人刚讨论好,那人一出去,就被李老板的人给使手段做了。我都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韦小培做了个全身发冷的姿态。
金叔叔的嘴唇也抖了两下。
“这么狡猾?”他吐出这句话。
看他陷入沉思的样子,韦小培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金叔叔一定能咀嚼出里面的内容来。
韦小培向他告辞。金叔叔装模作样要留韦小培吃饭,韦小培当然知道这时刻不适合,就找借口推托。金叔叔就塞给韦小培两百块钱,让他自己买点好吃的。
这钱对韦小培来说是雪中送炭,他当然收下了,就算是他提供信息的报酬吧。
回到孤儿院后,韦小培又有些后悔,金叔叔一定会在他的皮鞋里找到窃听器销毁,嵇老板的招数失败,接下来金叔叔再制订的计划,嵇老板当然不得而知了,信息源被切断了,那么嵇老板是不是就危险了?他无法得知金叔叔派谁行动,怎么行动,嵇老板还怎么防备?
虽然嵇老板可以加强防护,但百密难免一疏,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你不知道对方怎么出牌,就没有了提前采取措施的时间,相应的对策就缺少预案,只能临时抱佛脚,危险性就增大了几何级数。
韦小培似乎看到嵇老板捂着胸口,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果金叔叔的暗杀行动成功了,嵇老板被暗杀了,韦小培算不算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可是韦小培如果不这么做,失败的就总是金叔叔,嵇老板也太凶恶了,已经连杀两人,如果他没有采取以牙还牙的手段,那么韦小培也许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可现在只能这样了,一切无法扭转。
就看金叔叔下一步怎么做。
韦小培惴惴不安,每天一到夜里就运用天眼功,审视金叔叔和嵇老板,结果一连三天,都没什么事。
难道他们的争夺战,到此为止,不再延伸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虽然金叔叔失去三个光头,好歹他和嵇老板都活着,皮毛无损的,只要人活着,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可是韦小培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