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莫冰和老主任同时惊呼,何远川看到那苍老的身躯竟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的一跃,毅然的挡在了何远川眼前,那瘦弱的身躯如同坚盾,将何远川护在了身后。
何远川愣愣的看着他满头的银发瞬间带上了血色的风采,那后仰着的头颅上一双怒张的双眼诉说着这个老科学家最后的不屈。
鲜血四溅,何远川任凭深红色的液体撒得自己满身都是,心中如同怒潮的愤怒和升至极点的恐惧简直要将他的灵魂撕成两半。
尽管何远川呆立不动,甚至连自己的灵能都忘记了使用。但如同神女一样的莫冰却没有闲着。
她在紧急之下在何远川身前制造了一道屏障,那屏障堪堪在攫取着老主任尸体的巨爪伸过来之前完成了。要不是那个可敬的老人拼死阻碍了巨爪的去势,要不是莫冰的灵能强度和反应远超众人,要是换一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巨爪的突进,何远川的身体早就变成串烧肉了。
莫冰双眉竖立,两双好看的眼中悲中含煞,满头黑发竟是无风飘扬,更隐隐有电弧在她手掌间闪现。格兰维尔在升华计划中总是如同慈父一般照顾着每一个人,现在父亲死了,作为女儿的莫冰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复仇!
她甩手而出,被称为“复仇女神”的灵能力全力一击下声势浩大。转眼间暴雷四射,带着超高能量的闪电瞬间在巨爪的中间炸裂,尽管那巨爪厚厚的骨质外层中还镶嵌着不知名金属的加固板,但这一道狂雷的威力还是让那爪子瞬间炸裂,碎成一大堆丑恶的零碎,洒在了地上。
虽然莫冰成功把何远川的生命延长了片刻,可她却没注意,少了一大半人加固的通道大门已经豁然洞开,透过那扭曲的圆洞,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小心!”尽管何远川身后的仪器正在尖锐的鸣叫,可他仍然试图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提醒正在喘着粗气,毫无防备的莫冰。那黑暗中的危险气息让他的恐惧得无以复加,就好像他正在坠入深渊一样。
但还是太晚了,如同骨刺一样的喷射物如箭雨般射出,控制中心中,没有任何人来得及躲开。
何远川距离还算远,所以扇形射出的骨刺只有一根射在了他的右肩上,但只是这一根长不及手指的尖刺,却是将他的肩膀骨头击了个粉碎。
他眼前一黑,但恢复视力的第一刻却是看向了莫冰曾经站着的地方。
那个长发的女人看着何远川,尽管双眼中满是柔情和对生命的眷恋,但她还是慢慢跪在了地上,就好像双腿已经支撑不起她轻盈的体重了。
最后的心灵信息传了过来。信息很简单,只是短短的两句话。
“胆小鬼,你想说的,我都知道。还有,快跑。”
“不!!!!”男人看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的莫冰,看着她胸前怒放的鲜血玫瑰,强烈的内疚和痛苦几乎淹没了他。但被特殊材质绑死的他只能绝望的怒吼着,甚至连最后去抚摸那美丽绝伦的脸颊的机会都没有。而他的声音甚至掩盖了VI系统最后的提示。
“传送故障暂时性排除,第二十三次传送尝试开始。”
在何远川的眼前,时间的动作似乎突然变得慢了起来,整个空间也渐渐扭曲了起来。他最后看到的是一个不可名状的黑色异类从那门口爬了进来,仅仅只是看着它,都让何远川觉得快要疯狂得丧失理智了。
但剧烈的愤怒终于激发出了他的潜力,他只觉得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想要结果眼前这个一切的祸根。
前所未有的灵能风暴以何远川为圆心,快速的卷动了起来,整个中心的仪器都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他有信心,只要完成了这满含着他全部愤怒,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的一击,眼前这可怖而丑恶的存在绝对要陪他一起死!
只是这时,量子传送进程已经开始了,灵能风暴与传送矩阵激发出的大量能量直接对撞在了一起,大量的爆炸在整个空间中四处发生,而他自己的眼前陡然闪过一道强光,所有可怖的东西都如同苏醒的噩梦一样消失不见。
而大厅中间,何远川的身躯好像化成了尘埃,一点点的解体消失,飘散在空中。整个房间中,除了那在爆炸中仍然完好无缺,正在默默注视着矩阵的怪物,只留下了满地人类的残躯,见证着这座巨大的空间站,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远行星轨道上一堆琐碎的残渣。
至此,人类已经丢掉了过去一百多年来累积的90%的殖民地,而耀光星系丢掉之后,人类的家园—地球之前,已经再无任何缓冲。如果没有奇迹出现,人类将在这次暗潮之中,彻底灭绝。
思绪慢慢收回,坐在床边的何远川双手插在头发上,努力的回忆着一切的前因后果。
他刚刚已经发现,这个屋子的陈设和他十六岁时,在新长安殖民地中,家的样子一模一样。而自己的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留下的痕迹。
床头是联邦旧式的中华级防御无畏舰模型,它正在床头的磁力展示架上悬浮着。整个模型的做工极其逼真,那上面如同蜂巢一样密集的发射口还时不时得一张一合,厚重的主装甲更是给人奇异的安心感,尽管这个舰型已经在慢慢退出现役,可是曾经的何远川并不舍得买那些更新更酷炫的模型,毕竟,这个模型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而在床对面的墙壁上,是一整面液晶面板,这种液晶面板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多见,大部分人都更习惯佩戴全息透镜后,直接在空中与网络世界交互。但何远川很喜欢这个平整的报价器,他就喜欢那种各类图表排列在显示器上跳动的感觉,而在佩戴全息透镜时,他从来不敢同时观察这么多信息,那东西戴久了,总是会让他头晕。
至于其他的陈设,比如那混乱到从来都只有他自己才能找到东西的桌子,永远是半满的垃圾处理箱,还有一直摆在角落的小柜子上的,一张只有三个人的合照,都仍然安静的待在原来的位置,就好像这些东西的主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十多年苦难的时间,而只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境,刚刚醒来时看到的样子。
一切如旧,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