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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继业 第三十三章 门阀世家

杨杲和魏征说着说着,崔君肃就从前面骑马过来,然后下马来到杨杲的身边。按照这些天的习惯,这个时候是崔君肃给杨杲讲讲为官为政之道的时间了。

杨杲见崔君肃过来,便笑问道:“长史在博陵安平县有自己的府邸吗”。

崔君肃似乎比过去几天心情更好,笑道:“殿下,下官不是博陵崔氏出身,也未曾在博陵郡内任职过,怎么会有府邸在呢”。

杨杲疑惑道:“博陵崔氏,你居然不是出自博陵崔氏又是出自哪个崔氏”。

如果是别人或者一个大一点的人问崔君肃这样一个问题,他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是在藐视他的出身,甚至侮辱他的家族。天下除了博陵崔氏,还有一个更有名的世家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不仅仅比博陵崔氏更有名望,而且比天下任何一个世家都还要有名望。而自己就是出身在这样一个世家清河崔氏,这赵王居然似乎没有听过清河崔,联想到躺在担架上的杨杲只有十来岁,崔君肃就释然了。

对于自己的出身,崔君肃很是自豪,是以听力杨杲的问话后傲然道:“那当然,博陵崔氏虽也是世家门阀,千年传承,然天下崔氏皆以我清河崔氏为尊。放眼天下门阀,我清河崔氏亦是门阀之首”。

杨杲没有崔君肃想想中的那样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怎么说”。

崔君肃有点跟杨杲炫耀一下自己出身的意思,但是杨杲对于世家一点都不了解,这使得他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无奈他只好解释道:“我汉人从有了姓氏,便沿着姓氏传承,千年来,华夏已有诸多姓氏世家门阀,然天下门阀也有兴盛之分。

当今天下,门阀世家当以我清河崔氏为首,范阳卢氏、萦阳郑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次之。其他世家像兰陵萧氏,闻喜裴氏等世家亦是千年传承的,但是天下以我崔氏、郑氏、李氏、卢氏五姓为尊。”

杨杲淡淡的说道:“那我皇家杨氏呢”。

崔君肃尴尬了一下,犹豫地说道:“先皇出身的弘农杨氏,亦是一流世家,然稍逊于我五姓世家”。崔君肃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这自信和一种高傲的姿态。见杨杲依然一脸迷茫的样子,崔君肃便给杨杲普及了一下天下门阀世家的历史记忆和观念。

从崔君肃的嘴里,杨杲才知道如今的天下,皇家可以说是最尊的但却不是最贵的,为什么呢。因为还有经过千年传承有着丰厚历史记忆和沉淀的姓氏世家,这些有着历史记忆的世家的思想和文化连皇家都自叹不如。

就像后世一些国家拼命证明自己的历史和文化记忆,他们只是想从自己的文化历史中证明自己国家的优越性和历史性。崔君肃口中的世家就像是后世中的文明古国埃及或中国一样,而皇家就像是半路杀出来的美国一样,在文化和传承方面是远远不如。所以世家在内心和文化中都有着很强大的资本,他们以出身世家为荣,同时鄙视普通出身的人。

东汉末年至魏晋时代,汉族士人开始讲求门第出身,这种影响波及游骑民族在北方建立政权,以至于少数民族鲜卑族在中国北方建立的北魏,出于与汉人门阀世家达成政治合作的考虑,亦极重视门第。

在孝文帝时代,曾十分隆重正式的以官方名义地汉人腹地“山东”地区的士族进行排名:“魏主(孝文帝)雅重门族,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羲、太原王琼四姓,衣冠所推……”这里的“山东”(崤山以东),主要囊括今天的山西一部、山东、河北大部与河南。在时人眼里,“山东士族”最高门也即天下士族最高门了。

在魏孝文帝给天下世家排名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当时陇西李氏担心不在尊位,其家主星夜赴当时的京都洛阳,但到时“四姓高门”已定: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确实没有陇西李氏。

其实,在当时,陇西李氏亦十分显贵,孝文帝定士族,陇西李氏虽未列“四姓高门”,但其李宝一支亦被定为甲族,最终也成“四海大姓”之一。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崔、卢、郑、王名列“四姓高门”,与当时掌握重权的陇西李冲有密切关系:“陇西李冲以才识见任,当朝贵重,所结姻姻,莫非清望,帝亦以其女为夫人。”特别是太原王氏,更是得到李冲的推荐。

崔、李均有两支,是以有五姓七家之说。就崔氏而言,曹魏前,清河崔氏的影响力低于博陵崔氏,但自曹魏时起,清河崔氏开始赶超,因至北魏时出现崔宏、崔浩、崔鸿这样的人物而使家族名望达到顶峰,一举超越了博陵崔氏。当时,清河崔甗对范阳卢元明说:“天下盛门唯我与尔,博崔、赵李何事者哉?”这也是崔君肃很自豪地说他清河崔氏是天下门阀之首的底气。

五姓七家,“恃其族望,耻与诸姓为婚”,傲慢地进行着内部通婚,以保持精神上高贵的血统。如按北魏以来的传统,清河崔氏与陇西李氏、范阳卢氏世代为婚姻;赵郡李氏则与博陵崔氏世代为婚姻;范阳卢氏与荥阳郑氏世代婚姻,陇西李氏与范阳卢氏世代婚姻,他们不屑与其他姓氏为婚。当然也有另外的,像杨广被囚禁的儿子和弟弟都曾取博陵崔氏的女人为妻。

门阀世家的排名除了其历史的传承,更重要的是看其在当时的影响力和其世家的权势。当今天子杨广并不怎么喜欢世家,在位期间便有意打压世家在官场上的势力,因而在当下的大隋世家做大官掌大权的几乎都没有。然而这世家的影响力依然非常的强大,这得从做官的读书人说起了。

天下做官的几乎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几乎都掌握在世家手里。为什么说读书人都掌握在世家呢,首先在中国古代尤其是在宋朝之前,普通百姓几乎都没有机会接触都书籍,有机会接触书籍的就只有世家和被世家看重的普通百姓,这样世家就掌握了培养和拥有士人的机会;其二,中国古代封建体制是一种世袭制的,这就造就了世家变成更大的世家,普通人依然是普通人。

杨杲从崔君肃那里知道,这世家可不是一般的,它有时比十万大军更可怕,有时又比十万大军有用,重点是怎么与世家相处。

杨杲那里知道这个时候的世家在崔君肃嘴里虽然很牛逼,但是历史上这些世家在唐朝的时候比现在更是牛逼。

唐朝时代的宰相薛元超的有这样一叹:“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五姓女!”。薛家也算是世家,是以韦、裴、柳、薛为成员的“关中四姓”之一,但仍如此仰望“五姓七家”,足可见其影响。

更有甚者,在唐文宗时,皇帝向宰相郑覃求婚,希望郑覃能把孙女嫁给皇太子,但郑覃宁可把孙女嫁给时为九品官的崔某。为此文宗无语:“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这要说明的就是李唐皇室李渊和李世民声称自己出自陇西李氏,即最为尊贵的五姓世家李氏,但是五姓世家从心里面不承认这个塞外蛮夷入迁中原之族的血统,是以在血统上藐视李唐皇室。

从崔君肃的介绍中,杨杲知道了世家的大概,知道了五姓七家的牛逼。从而在心里觉得刚刚魏征建议到安平县住进崔府的建议是完全正确的。自己住进崔府,同时有两千铁骑进驻崔府,就算崔氏有异心也得考虑考虑两千铁骑先对他们下手。

到了安平县后,事先得到消息的安平县官员和博陵崔氏族人及当地的士人代表都到城外迎接杨杲这位亲王,但是躺在担架上的杨杲闭着双眼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孤独开远把他从担架上抱到安平县准备的轿子里时,也没有透出一句话。

杨杲可以以身体虚弱为由不说话,然而他的长史崔君肃却不得不站出来与众位打招呼什么的。他向前来迎接的官员和士绅拱手说道:“众位,殿下前不久亲率铁骑平叛,在与元宝藏贼军厮杀之计,殿下亲刃贼军多人,然不晓贼军诡计多端,暗箭伤了殿下,是以殿下如今身体极度虚弱无法与大家言谈,忘众位见谅”。

众位听了崔君肃的话之后,皆道:“殿下威武,我等佩服,岂敢怪殿下无法相见之小事”。

杨杲在轿子里听了都笑了,这崔君肃给自己涨脸也不用这样吹吧,手刃多人,这是自己这个十来岁小孩能做的事情吗。

躺在轿子里的杨杲也不知道,事先得到自己明示的崔君肃是怎么跟这里的官员和崔氏族人说的自几要住在崔府休养一段时日的事情,总之杨杲下轿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住进了崔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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