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姓楚那俩父子把我和你娘骗到这里来，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后来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们对我严刑拷打，用尽各种酷刑，最后还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娘惨死在眼前……”

杜百通老泪纵横，口中喷出的全是血沫星子。

“娘！”

杜若轻轻唤了句，漆黑的牢顶传来几阵微弱的回音。

娘亲一辈子吃斋念佛，平时连一只蚂蚁也不忍踩伤，她如何亲眼目睹父亲被人做成人彘的血腥场面？

刹那间，杜若痛苦得想去死。

娘亲一个人被折磨得体无完肤，黄泉路上又无人陪伴，一定十分孤独寂寞……

“若儿莫哭！若儿莫哭！”

杜百通蠕动沾满血腥的嘴唇，若此刻双臂还在，他真想为女儿拭去满脸的泪水。

可惜，他连看一眼女儿的心愿也是奢望。

“若儿，知道你还活着，爹爹就算死也安心了！可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走吧……”

“不！若儿不走！”

柔软的下唇被杜若咬出一道浅浅的辙痕，她的视线无法从至亲伤痕累累的脸庞上挪开。

“杜若要陪伴在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杜若紧紧拥抱父亲的脸庞，却感觉像是搂住一颗冰凉的石头。

“傻孩子，你再不走就会有危险的！楚敬天随时会到这里来，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杜百通喷着血沫，焦躁起来。

“如果走不了，那女儿就和爹爹死在一起！”

在那个风雪飘零的夜晚，杜若重生了，可孤零零地游荡在这人世间，那又与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

离开了爹爹，她才是真正的孤苦伶仃。

“爹爹，您可知道女儿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来的吗？在这个世上，除了您，若儿就再无亲人了！若儿求求您，就让若儿呆在这里吧，无论结果如何，若儿都不会后悔……”

“荒唐！”杜百通突然一声呵责，把女儿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父亲的语气都没有如此严厉过。

“荒唐！真是荒唐至极！”

横眉紧蹙，一股股鲜血又从杜百通的嘴角流出，沾污杜若的衣襟。

“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怎能随便把死字挂在嘴边？你快给我走！你要是不走，为父马上就咬舌自尽！”

老人字字铿锵，说着便伸出舌头，做出个咬舌的动作。

“不不不！爹，您千万别冲动啊！”

杜若扑通一下跪在瓮边，泣不成声，“爹爹，女儿知道，您是为女儿好……”

“若儿，你走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杜百通长叹一声，迸裂的眼角渗出一丝丝血水，“爹爹落得今日这个下场，其实不过是为了守住一个秘密罢了，爹死了，世上便再无人知道这个秘密了……事已至此，你便把以前的种种都忘记了吧，出去后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过些平平淡淡的生活。爹娘他日泉下有知，也算安慰了！”

“爹，女儿现在可以走……”，杜若如鲠在喉，吐出每一个字，喉咙都在泣血，“可在走之前，女儿想向你磕三个响头”。

说罢，杜若双手触地，泪流满面，轻轻往青砖上一叩。

“这第一叩，女儿感谢父亲几十年来的养育之恩！”

“若儿啊……”，老夫一时间哽咽了，心如刀割。

“这第二叩，女儿向父亲谢罪！这几年来，父亲受尽折磨，女儿却懵然不知，也不能替父亲分担痛苦，实在是不孝……”，说着，杜若合上眼睛，脑袋往地上一磕，额尖马上磨出道血印来。

“若儿啊，你这是何苦啊？父亲都知道你的孝心，你就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这第三叩！”

“若儿向您保证……”，杜若暗暗咬牙切齿，道：“若儿一点会回来的！并且为您和娘亲报仇！”

“啊？”杜百通哑然，他没想到杜若如此顽固。

“若儿啊，你，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情来啊！这里四处都是危险，早早离开才是上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