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情报工作的呢?
还记得我刚进深空局的时候,那时的它还不叫这个名字,它有一个更坚硬的称呼——军情所。
深空局的全称是“深空防御局”,听起来中二气息满满。这个成立了两百多年的古老组织,全部的工作内容只有一个——为可能的深空入侵做准备。
刚入局的时候,是1995年的冬天,我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颇为狼狈的走进由武装卫兵把守的大门。紧了紧背上的行囊,看到了来接我的长官。
长官姓郑,个头并不高,很普通的大众脸,这种长相放在什么地方都属于正常——街边的小贩是这样的脸,坐在车里的高官是这样的脸,在地里挖掘的农民似乎也是这样,毫无特色而切印象模糊的长相。
他对我笑笑,没说什么话,伸手接过了我背上的行囊,“欢迎来到深空局,小子。”背带勒住了他的肩膀,也遮盖住了他肩上的中校肩章。
走向办公大楼的路上,他向我介绍了很多东西,包括深空局的存在意义“这种活总得有人干,我们倒是希望这些工作成果永远不要派上用场。”
入局的前两年,我一直在接受训练。从观察力培训到情报分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时候被折磨的惨劲——从一份行星引力表的观察数据上分析出这个行星存在水的几率——与其说是一种训练课程,倒不如说是故意折磨逼供的一系列方法更为合适。
当时和我一起接受训练的有四五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带着厚厚酒瓶底的书呆子。其实,说是他们是书呆子甚至有些侮辱书呆子这个词,第一次做社会工程学测验的时候,他们居然来问我“老叶,晚礼服是什么玩意?”
那道题目是“根据晚礼服的设计判断此人的银行密码类型”
其实这些题目让我很困惑,明明是抵御外星人的机构,为什么要先研究人类呢?
直到几年后之后我才明白,也许对于人类这个群体来说,内部的威胁总是更危险而且直接的。
战争的气息是从1998年的夏天开始浓郁起来的。
98年的夏天,我刚刚结束探亲假,重新回到深空局,开始担任深空情报研判副主任的位置。顺便一提,由于备战指令的要求,那年我才17岁。整个备战系统年轻化的现象异常严重,老郑曾经笑着说自己算的上是爷爷级别的老员工。
探亲回来后没多久,老郑就在公开工作会议上宣布,深空局改组,正式改名为军情局,准备接受UNOH的领导。并且开始给19岁以下的所有工作人员发放生长激素。
和我一起工作的几个小姑娘很不情愿,生长激素固然有用,可是谁想这么早就结束青春?于是我们达成了一笔交易——生长激素归我,往后每天她们要帮我处理两份情报。
六只生长激素下去,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长出了一脸络腮胡子,声音也低沉了不少。个头似乎高了接近五公分,肌肉也因为快速生长而变得有些僵硬。
我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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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开始了。
对深空局的袭击很突然,那是一群人类发动的袭击。
是的,人类。他们是人类的叛徒。
上千武装人员从基地的西侧快速入侵,他们两眼通红的嚎叫着,向一切会动的东西开枪,在不到二十分钟就占领了从主办公楼到深空雷达操作中心的几乎整个基地。
当时的我正和同为后备干部的许夜宴正在检查紧急避难所的施工情况,几乎是在入侵开始的同时,我们俩收到了来自老郑的直接命令——“就地避难,不许出来,一切以自保为先。”
我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许夜宴的表情,一脸的惶恐不安,他的手甚至没办法拉动佩枪的枪栓,他几次努力想把子弹压进弹仓,但是最后的结果都是子弹和弹夹散落一地,沾上灰尘。
他放弃了,狠狠的踢了两脚地上的子弹,然后完全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揪着头发,低下头开始啜泣。
我检查着手里的M1911,虽然只有七发的容量,但是全金属的构造让它拥有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站起来,中校”我对他这么说着,“情报人员死的时候可不能满身尘土,那是对身份的侮辱。”
第一次使用这种特别的说话风格让我有些不适应,这是跟着以前间谍电影里的男主角学的,荧幕上的主角们优雅的周旋于敌人之间,说话和行动的风格让人莫名的生出信赖感。现在想来,后来我说话的语气大概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化的。
所幸那些叛徒们没有发现紧急避难所,直到最后他们在军队包围下高喊着口号自杀为止,深空局总部一共剩下两名幸存者,我和许夜宴。
附近驻扎的部队赶来支援后,我作为幸存者里军衔最高的人担当起了重建军情局的工作。整整三个月里每天睡眠不到三小时,每天忙着接受人事调动和情报归档,还得和许夜宴一起对新人进行培训。
三个月之后,1999年二月,军情局重新投入使用,我作为被临时委派的情报总监留守原办公处。许夜宴则不顾挽留强行申请调往一线部队,加入了危险度最高的空降兵序列。
我的新办公室就是老郑阵亡的地方。据说当时支援部队发现他的遗体时,从他的身下找到了整整400多页的名单。那是深空局的外派人员名单表,如果不是老郑用性命保住了这份名单,军情局还能不能存在都不一定。
顺便一提,那时候,老郑刚刚升任局长一职,女儿仅仅七岁。
为了向最后一任局长致敬,从此以后军情局没有局长,只有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