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官僚主义的确是会害死人的东西。

尽管来自UNOH战略司令部的发射员们和我们一样震惊于坂本表现出的非人之处，但他们依旧很坚决的拒绝了继续发射动能弹以彻底消灭坂本的要求。

“我们的权限，只能向深空局提供六枚动能弹。并且指导深空局方面发射他们。”带队的中校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帮忙，但是这是规矩。”

三枚加速到极限了的动能弹在罗布泊的大地上制造出了一场足有里氏七点六级的地震。地震之强，甚至深空局都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震动。

但是坂本没有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令人惊讶甚至恐惧的景象。

被释放了巨大能量之后，着弹点中心大约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内，大量熔浆喷涌而出。散发着难以置信的高温和危险的红色光芒。

熔浆湖的中间，有一个极其醒目的小黑点。

那是坂本的身体。

所有人都震惊的发现，即使经过了三枚动能弹的攻击，坂本身体的外壳依旧完好无损，只是上面多了些刚刚由岩浆凝固而成的岩石而已。

漂浮在岩浆湖上的坂本忽然动了两下，坚硬的外壳从中间破开，露出了里面淡绿色的躯体。

“居然还没死。”老头子皱着眉头从怀里摸出烟头，颤颤巍巍塞进嘴里，整个人似乎老了好几岁一样“真是个怪物。”

我看着屏幕，一声不吭，心里的震惊完全不逊于老头子表现出来的样子。坂本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恐怖能力，说实话，已经完全脱离了现实，初步进入了那种挥手可灭星辰的幻想小说世界。三枚动能弹的爆炸威力相当于两枚三千万吨级的核弹同时爆炸，这种情况下硬抗下来还没什么大事儿，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

“总监……”站在我身后的小渊凑了上来，低声道“组长发来的消息。”

“都说了些什么？”我偏了偏头，低声问道。

“他说……”小渊低下头，两手绞着衣服下摆“要总监立刻停止对他的攻击，否则他就直接来攻击深空局总部……”

我看着屏幕上如同蝴蝶出蛹一样，站立在厚壳上一动不动的坂本，忽然道“他是叛徒。”

小渊看着我，露出了些疑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这么说。

“他是叛徒。”我的声音更大了点，引来了整个大厅内所有同事的目光。

“这样的一个叛徒，正站在这里嘲笑着我们的无能！”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还在用你们的性命威胁我，威胁要杀光你们！”

有些人低下了头。

“你们是整个深空局的灵魂，是关系着这个局子还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的关键！”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站在下面的情报官们“但是，如果连这种叛徒都解决不了，深空局存不存在能有什么区别！”

一片沉默，空气里除了沉闷之外，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

“宪兵部的那群废物。”我从鼻子里喷出一声轻哼“光靠这些个连炸弹都不会拆的废物，军纪涣散，叛逃反抗的士兵到处都是。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可你们！”我猛的一拍桌子，冲着站在周围沉默着的深空局雇员们骂道“你们要对内授权，我给你们授权。你们要情报，我给你们支援。你们要设备，老子给你们去讨钱！”我越骂声音越大，越骂越觉得心酸，老郑以前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不成器，一个个都不成器！”我把随手抓来的一本资料甩的满天都是“这种级别的内部成员，这么大威胁的生化武器，说叛变就叛变了！”

“你们是在梦游么！”我骂的慷慨激昂，吐沫横飞“情报呢？消息呢？连这么个脑子里有问题的混蛋都看不住，现在他还要用你们的命来威胁我！”

没人说话，整个大厅里一片安静。只有电子设备运转时的风扇噪音还在不屈不挠的响着。

“你们怕死么？”我看着自己的部下们，觉得嗓子有点紧，平静了一下心情，我继续问道“你们怕不怕？被不知名的病毒感染，被巨大的生化兽撕成碎片？”

“怕。”一阵嗡嗡响的低声回荡在整个大厅里，所有人都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是啊，哪有人不怕死的呢？

“那就辞职吧。”我叹了口气“怕死的，现在就说出来，我批准你们的辞职。”

没人吭声。

“怎么不说了呢？”我看着周围静静站立着的众人“刚才不还说怕么？”

“我们是怕。”一个身上标着中尉军衔的情报官忽然抬起头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谁不怕死？”

我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可是，我更怕就这么认输。”他的声音也渐渐响亮了起来“冥王星信号还有28天就能抵达，它们可能做出来的事情更可怕。我们是怕死没错，但我们更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呆着等死。”

“是躲在防空洞里等着死亡降临，还是挺身战斗直至死亡，选择什么不言而喻。”

“我们怕死，但我们更怕等死！”他的话开始在整个大厅里回荡，越来越多的人抬起了头，眼睛里放着亮光。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么？”我环顾整个大厅，视线所到之处，不论男女，所有人都点着头。

“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再次提高了声音，嗓子被扯的有些难受“想辞职的，我现在就批准。我向你们保证，不会有任何形式的刁难和惩罚。”

没人吭声。

我转身冲着小渊道“告诉坂本，深空局自我以下一共一千六百七十五名情报官，将投入对他的围剿，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这个词语传递在每个深空局雇员的口中，随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深空局的就职誓词响彻云霄。

“鲜花只在白骨下盛开，我们的归宿是星辰大海！”每一张稚嫩的脸上不再有恐惧和彷徨的阴影，传递在空气中的情绪只有坚毅和决心。

“鄙局虽小，硬骨头还是有那么两根的！”我对着老头子开了句玩笑，却看到他那张老脸上的皱纹，绽放出了相当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