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东陵探秘
很多年前,一位将军带兵经过蕲州一座叫做翠屏山的小山,遇上一场大雨,不得不在山脚下暂避。
大雨过后,将军走出营帐,看到碧空如洗,湛蓝的天空中挂着一道彩虹,一端垂在翠屏山顶,一端隐入云端,仿佛一座沟通人间与天国的桥梁。
将军举起马鞭,大笑着对他的部下们说:“如果将来我死了,你们就把我埋在这座山上。我的马蹄已经踏遍了万里山河,死后当乘虹桥入天国,看一看天上的神仙们是如何的面目。”
部下们哈哈大笑,纷纷凑趣说死后一定跟随将军升入天国,在云端再打下一片疆土。
十年后,那位将军戴上了皇冠,成为一个空前的强大帝国的皇帝,在皇城高高的城楼上俯瞰整个帝国,他的身影笼罩着整个天下。他的军队铁蹄踏遍每一片土地,将所有的敌人送入坟墓。
战场上的不败者达到了一生功业最辉煌的巅峰,他和他的大臣们在雄伟的宫殿中畅饮胜利的美酒,在一片万岁万万岁的恭贺声中频频举杯,觥筹交错,冠冕堂皇。辉煌的宫殿外,半空中一道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皇城羽林们青色的铠甲和刀锋。
当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皇帝身穿华贵的龙袍,静静的沉睡在描金雕龙的床榻上,双手叠放在胸口,圆睁的眼睛直视着头顶上方的帷帐,姿势与他击败的敌人没有什么不同。
大臣们想起了皇帝当年的愿望,他们将那座山改名东陵山,修建了气势恢宏的陵墓,将帝国缔造者的躯体安葬在地宫当中,放下沉重的断龙石。
他们在陵墓外跪倒下拜,痛哭流涕,痛不欲生,恨不得立时殉葬。而当他们起身回到皇城,又立刻穿上充满喜庆的新朝服,换上一张笑脸,将自己的忠诚献给安坐在金色龙椅上的帝国新皇。
大地上最有权势的人,宁静的安眠在地下,他曾经拥有整个世界,最终能够支配的也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墓室。
三日后,当顾临凡第一眼看到虽然早已破败却依然高大巍峨的皇陵的时候,忍不住心里微微激动:这坟墓下面,埋得的是数千年来最伟大的帝王。
王钊微微叹气,道:“此地是华朝太祖长眠之所,一代雄主的陵寝自然危机重重,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机关。可是明知此地凶险,你我却不得不来。顾兄弟,一切小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无奈:白少飞虽然担心顾临凡遇险,无奈身负重伤,根本帮不上忙,不得不由程碧媛护送着返回慧芜宫治伤,只得由王钊陪着顾临凡一起到东陵山。
顾临凡伸手摸了摸背后的铁盒子,那独眼石人静静的躺在里面,二十几斤的东西,一路上压得肩膀生疼。
说起来,那天自己不知为什么脑子一抽,一剑劈开铁盒,可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别人还好些,白少飞可是一边吸着凉气一边指着顾临凡鼻子一顿臭骂:作死也不是这般作法,这一剑劈下去,万一放出什么恐怖的东西出来,只怕四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两个人抬头看了看,高大的石牌楼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青石甬路,巨大的乌龟驮着功德碑,上面记载着太祖皇帝的煌煌伟业。几个弓腰驼背的守墓人懒懒的打扫地面,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对于陵墓的主人没有几分恭敬,胡乱扫了几下便拖着扫帚找了僻静地方偷懒。
雄伟的祭殿后面是一片高高隆起的土丘即宝顶,用白灰、沙土、黄土掺和成“三合土”,一层一层夯实,又用糯米汤浇筑。几百年过去,早已坚硬如铁,顶上早已杂草丛生,树木有碗口粗也没人砍伐,青色草丛间隙里是厚厚的落叶腐烂后的黑褐色泥土。
区区几个守墓人自然难不住两个居心叵测的闯入者。顾临凡王钊两人悄悄躲过守墓人,潜入皇陵范围内,从祭殿、宝顶,连驮碑的大乌龟地下都找了一圈也找不到皇陵入口。这是自然的,没有哪一位皇帝希望自己死后陵墓成为盗墓人的乐园,自然会将地宫入口封死,然后杀死工匠,让这个秘密永远无人知晓,只留下无数珍宝和自己的躯体一起腐烂。
顾临凡焦急的说道:“咱们怎么进去?”
若不是时间紧迫,凭两人的手段总能进入皇陵,可是那鬼将军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阴煞之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作,却不敢浪费时间。
王钊沉声道:“稍安勿躁,让我来试试。”
说着掏出一道杏黄色符纸,抽出流云笔在上面描画出诡异的符文。待到符文画好,手指一扬,符纸飘飘荡荡升入空中,随着风在空中飘来荡去。
顾临凡正等得心急,忽然只见那符纸无火自燃,明亮的火焰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一般向着西南方向飘过去。
王钊用手一指:“应该是那个方位。”
两个人顺着火焰飘落的方向一路追下去,一下子就出去了二里多路,已经出了皇陵范围,眼前是一片断崖,周围林木茂密,巨大厚实的一整块红褐色花岗岩足有三五丈高,火焰扑的一下落在岩石面上熄灭,留下一片灰烬。
顾临凡还是头一次见到王钊画符引路,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有些怀疑,问道:“王大哥,难道这里就是皇陵的入口?别的不说,单是这块石头至少几万斤中,要挖开就不是咱两个人一时半刻能做到的事情。”
王钊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伸手从兜囊中掏出几面杏黄色三角旗,每一面旗子上都绣着星宿的符号,在顾临凡惊异的目光注视下将旗子按照一定方位插在地上,随后取出一沓空白符纸,用流云笔画出一道道灵符,在每一面旗子下面都压上几张,紧接着回头对顾临凡道:“手伸出来。”
顾临凡莫名其妙的伸出手,王钊一把攥住他手腕,流云笔在手指上一戳,笔锋如刀,鲜血立刻留下来。
顾临凡吃了一惊,连忙将手缩回去。
殷红的血滴落在符纸上,只听蓬蓬几声轻响,几十张符纸同时燃烧起来,腾起一团烟雾,却只在杏黄旗围成的尺许范围内飘动,一丝也没有扩散出去。
几面杏黄旗扑啦啦飘动着,旗面上的星宿符号渐渐染上了一丝血红颜色,无数的红色细丝飘散出来,彼此勾连重叠,最终形成一个血色符咒图案。
王钊面容肃穆,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两根食指尖并起,指向符咒图案正中心,双眼不敢眨动一下,轻声喝道:“诸相皆空,诸法皆幻,破!”
随着这一声低喝,浮在空中的符咒图案扩散开来,越来越大,几乎有六七尺方圆,被王钊手指牵引着慢慢渗透进石壁,眼看着面前的断崖慢慢扭曲,大块的碎石落下来,面前浮现出一道半掩的石门。
王钊收起阵旗,迈步走到石门前,用力推开石门,随着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响,一条黝黑的甬道出现在面前,也不知深入地下多远。一股腐败空气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顾临凡呆了一下,赶紧跟了上来。
“太厉害了!王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这座皇陵应该是精通阵法的前辈修士建造的,用秘法幻阵将入口隐藏起来。不过时间所传阵法原理相通,倒是不难破解。此阵外为九宫,内涵八卦,乾位转兑位,三九转四六,阴阳倒转........”
“……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儿?”
“喔,简单来说,你听不懂。”
于是对话结束。
但过了片刻后:
“……王大哥,这山洞里应该会有机关什么的吧?我听说过去的皇帝害怕别人盗了他的墓,所以在地宫里弄了一堆机关:淬毒的弩箭、生锈的钉板,滚石、流沙什么的。咱们不会都遇上吧?”
“……闭上你这乌鸦嘴。”王钊恼怒道。
倒不是顾临凡是个碎嘴,实在是看前面长长的甬道黑乎乎一片,阴森恐怖,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他心底里有些害怕,所以才没话找话地给自己壮胆。
两人一面嘴里交谈,一面各自握紧武器慢慢向前走。
走出几十步距离,洞口的光透不过来,通道内已然黝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王钊打着火折子,也只能照亮脚下三两丈距离,再远处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无边的黑暗中不知道隐藏了什么危险的存在。
空气渐渐变得混浊,中间夹杂着腐臭味道。换做普通人恐怕此时早已窒息了,两人虽然有修为在身,气息悠长,却也不得不费力地大口呼吸,到后来连交谈的心思都没有,屏息凝神,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王钊一拉顾临凡,小声道:“你看脚下。”
顾临凡急忙止步,接着火折子的黯淡光亮低头一看,前方不远处地面上散落了几把刀枪,锈迹斑斑,折断成了好几截。离着不远又有两具早已腐朽的尸体,只剩下一副骨架,背上插着箭矢,地上一个破损的口袋中露出金银珠宝的光泽。
“是盗墓人。”王钊轻声道:“小心些,恐怕前面还有机关。”
两人越发谨慎,俯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这一路上又发现不少残破的兵器,拆掉的机关,甚至有几具骷髅,身上的衣甲已经被时光侵蚀成了一条一条破布片,手里还握着刀枪,不知是原来墓中的守卫还是潜入的盗墓贼死在里面。
又向前走了一程,几乎都没有了继续向前走的信心之时,只见前方隐约透出一点亮光。
“难道前面有出口?”
对望一眼后,两人把手中兵器握得紧紧的,放轻了脚步向前摸索,绕过一个弯路后,前方陡然一亮。
这是一个宽阔的大厅,足有十几丈宽度,顶上和四壁镶嵌着十来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得大厅中亮如白昼。不知道哪里藏着气孔,空气的流动带来请微的声响,两人急忙借机喘了几口气,才从刚才几乎窒息的情况下缓过几分精神来。
大厅正中是一条汉白玉铺成的甬路,两侧却伫立着十几尊石像,分作文臣武将打扮,官服华贵,一个个或庄重,或威严,或平和,或嗔怒,须眉毕现,神态各异,让人忍不住赞叹当年的雕刻工匠当真了得,将每一人的神态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而在石像下方石座上用正楷体刻写着各自的姓名和官职。
王钊低头看了几个人名,忽然叹息道:“这些都是华朝的开国功勋,几百年后其人已成尘土,功勋姓名却还在四海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