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什么也没写,却拿指甲在信上留下了‘刘妃’两个字。”
痕妆这么一解释,独孤焱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道:
“幸好我没有与你为敌,而且还占点儿亲,不然,真的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话说,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就这么一会儿就能想出这么绝的法子?只是,今天以后,刘妃只怕没有好日子过了。可如果她是个好人,岂不是……”
“她有没有好日子过,真是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在宫里生活,而且还可以爬到二品妃位的人,若没有些手段,恐怕早死了。那做王宫里,什么时候有过善恶?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再说,是善是恶,又如何?这个世界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又不在少数。她既然是刘家的靠山,那么就要随时有被铲平的准备。我的人绝不能白死,用他们刘家一条人命抵偿已经算是仁厚的了。”
独孤焱本来也只是提醒一句,怕事情过后,痕妆会后悔今日所为,到时候哀怨自责,苦得又是她自己。
现在听痕妆这么一说,心里明白,这仇,痕妆是报定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齐去了侯府。
痕妆进了宫,自然已经有人将消息报告给了赵王。李离正在同大臣们商议国政,听到消息后,哪还有心情继续听下去,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恨不得赶紧抽身离开才好。
当初的云漪澜,如今的痕妆,历史似乎在重演,又似乎是在给人一个可以弥补,一个得以圆梦的机会。
赵王已经是坐立不安,又只听见两班朝臣争论不休,其实质不过是两位太子之间的力量争夺罢了。
赵王实在不想再听,终于不耐烦地说道:“此事由四太子全权负责,无需再议,退了吧。”
两班大臣还想再争论一番,以挽回一局,却见赵王满脸烦躁,以为赵王是因为他们的争论而恼火,放下都不敢再言语,一个个赶紧行了礼,都退了出去。
见大臣们都已经走了,赵王赶忙吩咐高无庸:“去,请痕妆姑娘入宫。就说……就说……”
只想赶紧见到那名女子,心里急切,可越急偏偏又想不出什么名目召人入宫,赵王一时愣住,却是有些抓耳挠腮了起来。
高无庸看他这样子,老狐狸似的一笑,接口道:“国事繁忙,王上心情烦闷,想听痕妆姑娘弹奏一曲,以解愁苦。”
赵王听着话,有了由头,赶紧让高无庸出宫去传口谕。
口谕传到相府,痕妆却在侯府同琉森,独孤焱一起讨论着为静儿和平儿请师傅和识字先生的事情。
两个孩子由冰儿带着,也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虽然听不太懂,因为是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也都在认真的听着。
从头听到尾,没有一句是说要把他们送回相府的,两个孩子这才放了心,脸上的凝重也终于消散,换上他们原本就应该有的纯真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再看他们姐弟两人的各方面再进行调整。还有件事,琉森,得拜托你多留点儿心。”
敲定了最终由谨言、慎语二人隔天教导他们姐弟二人,每日由一人教授,一人在外办事。
这件事情确定了,痕妆便又提起了另外一件。虽然现在,引子已经抛了下去,却难保真能查出刘妃什么把柄,所以,还是得找个人盯着才好,以免出了披露,事办不成,反而害了那一家子的性命。
“说吧,什么事?”
庄琉森见痕妆那么严肃,自然也就不会插科打诨,也认真了起来。
痕妆与独孤焱对视一眼,独孤焱接着说道:
“今天,我们在西苑留下了一些东西,只是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查出来。这件事,我跟痕妆都不方便插手,所以得靠你来推波助澜。”
庄琉森听这话,问道:“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留的?留了什么?”
虽然独孤焱在任何人的眼里都是个花花公子,安于现状,让人感觉不到威胁性的人,可他毕竟也是质子,为了以免意外,西苑和东苑都派了人随时在暗处监视。只要有任何异样,率先便会被传到赵王的耳朵里。
庄琉森经常在西苑走动,自然对独孤焱的境况十分了解,更何况,他还经常帮着独孤焱甩掉那些跟屁虫。
“一封信,信纸一片空白,只有我用指甲抠出的’刘妃‘两个字。”
痕妆接口答道。
“你们是打算利用暗卫,让赵王对刘妃起疑,然后去查刘妃?”
庄琉森只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明白了痕妆的意图,心中却很是惊奇。
痕妆和独孤焱两人都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庄琉森更加的震惊,脱口而出:
“这样的话,赵王岂不是也会对火火存疑?到时候,派到西苑的人恐怕就会更多了吧?那火火岂不是很危险?”
不管事情的经过如何,庄琉森率先想到的是独孤焱的安危,这一点便不由不让人敬佩。在他心里,是真正的将独孤焱当做朋友了。只是有些话……
独孤焱还在犹豫该不该说,能不能说,这样的时机又是不是合适,痕妆却已经开口说道:
“放心,知道你担心你们家火火,有我痕妆在,他不会有事的。等时机成熟了,我就把他‘咻’一声,整回到燕国去。到时候,赵王还能不能监视,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此话一出,不止庄琉森,甚至独孤焱也是十分震惊的。
庄琉森震惊于痕妆话里所包含的内容,以及痕妆对自己的不设防。
而独孤焱却是在震惊着痕妆的聪明和无人能敌的反应速度。她不过才刚看了信,信上四嫂也只说让她想想办法,她这会儿就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已经胸有成竹了。只这么一会儿她就想出了办法,还是她之前就已经想过?
而且,她跟庄琉森也不过三个月的交情,这么隐秘重要,甚至牵涉到性命的事情,连他都对庄琉森有所隐瞒,她却一点不避讳,似乎跟庄琉森说这些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当是扔石头呢!”
庄琉森又好气又好笑,对痕妆,又多了几分看重。
相府里,高无庸传了旨,等了很久也不见痕妆回去。问庄无涯,也只说是进了宫去找独孤焱了,没有人知道具体行踪。
赵王那边急着要见人,这里又久等不到,高无庸只得告辞,回宫去复旨。
痕妆在侯府一呆就是一天,到了夜尽将阑时才回了相府。庄无涯将今日赵王传召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答应着第二天进宫,便疲惫地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有人在门口喊着:“痕妆姑娘?姑娘?”
痕妆起床,还没有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答应了一声。
门外便又传来了刚刚那个声音:“大太子听说姑娘回来了,要邀请姑娘去听戏!”
“嗯……什么?等等,你去告诉他,就说王上昨日召见,今天一早我就进了宫了,之后与琉森公子有约,今日没空,叫他改天再来吧。”
随口一应,却又突然意识到门外那声音传递进来的信息,痕妆赶忙爬起身,吩咐着。穿衣,洗漱,动作奇快。连早饭也不用,就匆匆从后门溜了出去。
应付一个赵王已经很烦了,她哪还有空来应付他的儿子!
从后面溜去侯府,叫着庄琉森,便一同进了宫。赵王本来召见痕妆就没有什么事,痕妆又说约了庄琉森去钓鱼,便又出了宫。
刚走出西华门,便见庄琉森站在马车旁边,一脸苦笑地看着自己。
“琉森,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就是进了趟宫,又不是去送死,干嘛哭丧着脸啊?”
笑着打趣着,人已经走到了庄琉森的面前。拍拍庄琉森的肩膀,只见庄琉森不停地向她使眼色。
刚转头,疑惑地看向马车,却见一双如白瓷一般的手指轻轻撩起车帘,里面传来一声大笑:
“痕妆姑娘果然有趣。听说你今天约了琉森去玩,本太子正好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吧?人多了,也热闹。怎么样,不介意吧?琉森?”
大太子李文眯眼笑着,看向庄琉森,似乎只要庄琉森不介意,这件事情就可以这么敲定了。
大太子问话,庄琉森就算心里再介意,嘴上也只能回答说“不介意”了。
痕妆皱了皱眉,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独孤焱呢?怎么还没来?”
原本,他们几个就没有什么约定。这下子谎言也只能成真了。反正闲着无聊,出去玩会儿还可以散散心,等过段时间天气再热一点,恐怕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出门了。
但是庄琉森在这个太子面前,也不能太放肆,玩起来岂不是很受拘束,所以,痕妆率先便想到了独孤焱。
独孤焱虽然是质子,但好歹也是一国的王子,是顶着燕国太子的名头留在赵国的,身份地位上同李文并没有什么悬殊,玩起来也可以尽兴一些。
“不在西苑吗?”
庄琉森自然明白痕妆的意思,苦笑着,表示抱歉。
痕妆却满脸平静,好像有一个太子在旁边,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在。恐怕又不知去哪里风流了。走吧,我们自己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个人声越来越近,嘴里喊着“公子,公子”的。
转头看去,却见是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