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玉佩,玉佩上有一只猛兽张着大嘴似要吞噬自己。
辰溪想要伸手去拿,可是手刚触及到玉佩,玉佩便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片片碎裂,变成了一地粉砾。眼前景象消失,阵坛也不见了。
厓梓微笑看着他问道:“看见了?”
辰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厓梓也没有再问,两人一起看向眼前的湖水。
湖水如镜倒映着湛蓝天空,有鱼儿跃出水面,惹来飞鸟沾水。
也许飞鸟还太小,没有学好本领,大好的机会却被鱼儿喷出的一股水柱吓住,鱼儿入水,飞鸟空自盘旋,只有水面上空留下圈圈涟漪,让平静的湖面在阳光下闪成点点碎金。
“如果世人是鱼儿,龙之力量便是湖水,他们每天吞食着无尽的湖水,从幼儿长到壮年,再从壮年渐渐老去,却没有发现,他们其实可以运用湖水击退飞鸟。”
辰溪听到厓梓乱发感慨,瘪了瘪嘴。心想你年纪轻轻,又不是教书的老先生,卖什么酸腐。但一想人家可是刚刚帮自己找到了功法,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就帮着接个茬吧。于是他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鱼有很多种,总有那么几条是会用水的。”
厓梓被他的大笑吓了一跳,认真看了看辰溪,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你笑什么?”
“难道我不该笑吗?”辰溪有些疑惑,摸摸头说道:“那些酸腐先生们,对着湖水作诗乱发感慨的时候,不都是要对着长空一笑才显得豪迈吗?”
厓梓一愣,呆想了片刻,突然指着辰溪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你可真是个妙人。”
辰溪反而不笑了,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嘀咕着:真是个白痴,学人笑都不会,人家是对天笑,你却对地笑。
厓梓笑了一阵,终于止住,可一看到辰溪就又想笑,忍了几忍,总算忍住。这才说道:
“我刚才的意思是想说,其实我们可以利用龙之力量去创造奇迹,就像水中游鱼可以用湖水战败天上飞鸟,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我们其实都是可以做到的。”
“然后我想告诉你的是,如何通过功法操纵龙之力量,你要尽快拥有和我战斗的能力,因为我很想和你战斗。”
辰溪眼睛越瞪越大,惊讶的说道:“我哪知道你这个战斗狂说话还喜欢绕来绕去的,我以为你会像你的战斗一样总是直来直去。”
厓梓一愣,突然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然后沉默,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持续了很久。
辰溪忍不住了。“我们可不可以不这样,跟两个白痴似得在这里犯二。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虽然,以后也许我会怀念在这里和你犯二的时刻,但这真的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因为真的很无聊。”
厓梓终于笑了,继续看着湖水突然说道:“以心为本,以神为念,心神合一,感念天地,纳天地龙力于意念,以身为桥,与心融合……”
厓梓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突然开始讲述起来,他讲的是修炼之道,是来之龙学院的最正统的修炼之道,俗世之间没几人能这样直接听到,但今天,在这密林湖畔,他就这样对着湖水娓娓道来。
辰溪当然明白厓梓的用意,虽然他的目的是让自己和他决斗,但辰溪心里也是感激的,因为当他听到厓梓讲述这些真正的修炼真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族中长老也会讲一些修炼的方法,如怎样与龙之力量感应,如何将它们凝于拳意中打出去。但与厓梓所讲的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就像蚂蚁眼中的世界与苍鹰眼中的世界,虽在同一片天空下,却完全不同。
“……龙之力量就像天地规则的显化,规则不可逆!我们可融入其中,与它一起感受世间所有事物的本质,如此,方可以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就是说,你就是龙力,龙力就是你。”
“……只要境界足够,你感知的龙力足够,你甚至可以像神龙一样掌控所有,随心所欲,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改变一切!”
“譬如追悔,让时间倒流,譬如斗战,让方天画戟衍生形变,通过各种千变万化的功法,莫说是游鱼击落飞鸟,就算是鱼跃龙门,化身成龙皆有可能!”
辰溪听到这里忍不住接口道:“再譬如厓梓,能让风筝驮着飞!”
厓梓和辰溪对看一眼,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讲了这么多,你居然只看中了那种小道,你这……你……”厓梓说到这里,脸上笑容突然顿住,转身看着辰溪,无比认真地问道:“我是不是还没问你的名字?”
辰溪被他突然地凝重惊了一下,脸色也认真起来。
“说到我的名字,我想先和你提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就是齐琳!”
厓梓听到齐琳两个字却是一愣,瞬即脸上泛起一丝微红,他转身假装看湖水,竟不敢与辰溪对视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少了刚才的豪迈之气,轻的像回巢的雄鹰在对着雏鹰呢喃。
“难道九龙城的人都知道了?”
厓梓迎着阳光闭上双眼,脸上洋溢着无法遮掩的对美好的回味,“我只见过她一次,却像是看见了祥瑞,更像是天启,冥冥中的注定,所以,我就……”
“你干了什么?”看着厓梓陶醉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子,辰溪忍住了想踹他一脚的冲动,有些急切的问道。
厓梓一愣。
“你好像很紧张她……我知道了,你叫辰溪,辰重的儿子,就是那个与她有婚约的人。”
辰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因为他刚才确实紧张了,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他统共也就见过齐琳三次而已,还不至于产生什么感情吧,难道自己真的在乎那所谓的婚约,还是因为在小院里齐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打破沉默的是厓梓。
“你放心,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看到了他,我只是对我父亲说,我看到了祥瑞。”
见辰溪依然没有吭声,厓梓无比认真地说道:“我现在非常渴望和你大战一场,我们走吧。”
大风筝又出现了,厓梓站在上面,向辰溪伸出了手。
辰溪并不矫情,跳了上去,才问道:“去哪里?”
“去找轩辕龙。”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他有件东西,你用的上。”
“……”
让辰溪没想到的是,轩辕龙竟然是石村的祭灵龙。石村自然是小樱和他爷爷的那个石村,祭灵龙是人类的守护神,但因为能力的高低不同,所以他们守护的目标也就不同。
人类信仰神龙供奉龙族,不管是一个村落还是一座城市,亦或是某个人类的大势力,背后往往都有一条强大的龙在守护。
而这条龙就被人们称作祭灵龙,人类以虔诚之心祭祀和供养着守护他们的龙,当人类遇到自身无法抗拒的危险时,他们的祭灵龙就会显灵护佑他们。
譬如螭龙是九龙城的祭灵,轩辕龙是石村的祭灵。
祭灵龙在九龙城这样的大城更多被当做一种精神上的信仰,因为九龙城本身就有众多强大的人类修者,即便是最强大的龙兽也不敢轻易招惹。
茫茫九龙山脉有无数的珍惜野兽和能修行的龙兽,它们是人类的食物也是龙的食物,于是就有了像石村这样靠狩猎为生的小部落,也就有了像轩辕龙这样的能力弱些的祭灵龙。
石村的祭台以巨石砌成,高大开阔,能容纳石村所有的人同时祭拜。
此时祭台上猛兽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粗长的兽刺,厚重坚实的鳞片,狰狞恐怖的巨角之下,殷红的兽血染红了祭台,触目惊心,一股惨烈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
石村虽是个小部落,男女老少加起来却有近万人,此时他们正在老族长的带领下一起祷告,这是一种惯例,每次狩猎回来都要进行。
祭灵龙是部落祭祀供养的龙,它守护村落,震慑大山中的凶兽,才使得部落里的人口越来越旺盛,由于轩辕龙的强大,石村已经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大部落了。
祭拜结束后,人们开始将祭台上被祭灵龙吸食了大部分精血的猛兽尸体搬下来。准备放血切割,然后分到各家各户。
老族长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中满是欣慰,他知道,他们部落的祭灵龙很强,强大到周围任何部落的祭灵都不敢惹他们,即便是最强大的龙兽也不敢。
所以石村越来越兴旺了,也许有一天,若他们的祭灵龙同意,他们甚至可以将周围的几个部落集中到一起,在这里建一座城,到时候九龙山就会有两座城,九龙城和石城。
老族长不知道,在他心中无比强大的祭灵龙,此刻正在部落边缘的某处哀求一个年轻人,语气卑微的就要与大地亲吻了。
“好吧,那树叶你说是我弄掉的肯定就是我弄掉的,这样好不好,我所有的宝贝,你随便挑随便选,只是别要我这个命根子啊。”
轩辕龙死死抱着怀里的一个兽骨打磨的小匣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值得他用这条老命来守护。
“你别装了。”
厓梓微微一笑,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就凭我刚刚进入龙海境的修为怎么可能是你轩辕龙的对手,你之所以要败给我,之所以装出一副低微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隐藏一件事实。”
“你想让世人以为你很胆小,你修炼的追悔只是你用来逃命的手段,但其实你才是隐藏在九龙山的真正高手,因为你的追悔已经练到第二层了。”
轩辕龙听到这句话,脸色陡然凝重起来,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你也别想杀我灭口。”厓梓依然轻松的笑着,对轩辕龙身上隐现的杀气视而不见。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血脉,我若是临死爆发一下,你觉得你的秘密还能在这九龙山螭龙的监视下保住吗?我要的只是你怀里的盒子而已,你何必如此紧张呢?”
正在厓梓和轩辕龙剑拔弩张的时候,辰溪却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的人。
因为那个人是红袖招的彩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