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同志,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单独敬你一杯!”栗明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叶北说道。
“栗叔叔,您老千万别这么客气。”叶北谦让道,和栗明碰了一下杯壁,一饮而尽。
栗明又倒了一杯酒,问道:“小叶同志在哪里高就?”
“我在正阳集团。”叶北不好跟他解释自己的工作形势。
栗明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说:“正阳集团可是个有前途的企业,年初我刚到总公司考察过,董事长应该是周正阳吧。小叶同志年纪轻轻,就能进入江都市招牌企业就职,前途无量啊。”
叶北心中只剩下苦笑了,他不是故意往自己脸上摸金子,可他毕竟是周正阳请来的,什么前途无量,他一天天就陪着周舟转圈圈了。
这时,赵清思插了一句嘴,温婉的说:“贝儿,快敬你刘叔叔一杯酒。”
栗贝儿虽然只有四五岁,但家庭教育极好,很有礼貌的端着一杯果汁过来敬酒,“大哥哥,我还小不能喝酒,用果汁代替,长大了我再敬你酒。”
小女孩儿说的大家都笑了。
赵清思在女儿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贝儿,称呼错了,不是哥哥,是叔叔。”
叶北笑道:“没关系,各叫各的。我和这孩子也算是有缘,在高架桥上,我开车经过,正好看见她。”
酒过三巡,三个男人一老两少足足喝了三瓶白酒,栗明很中意叶北和秦枫两个年轻人,尤其是听秦枫说叶北当过兵后,好感就更加深了一层。
栗明眼球上闪烁着感动的光芒,对叶北推心置腹的说:“小叶同志,你有所不知,贝儿她爸爸也是个军人,一二年抗震救灾中牺牲了。”
叶北微微一惊,连忙说:“这是每个军人的职责,栗叔节哀顺变。”
栗明露出一个久经沧桑的微笑道:“男人嘛,不经历痛苦和悲伤,也不是完美的一生。不过这可辛苦清思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要走这么漫长的路,我和她婆婆多少次想劝她找个合适的……”
赵清思微笑着说:“爸,您喝多了。”
叶北斜睨了一眼赵清思,她白净的脸蛋上泛起了两片朝霞,看上去有些尴尬,心里暗思,如果真的是想娶老婆,一定要选这种类型的,周舟和柳寒烟那类,固然美貌青春,但都是美人灯,经不住大风大浪。
对于亲情和骨肉分离,叶北是茫然的,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明知道父爱母爱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却从没有体会过。
秦枫这个活宝看餐桌上气氛有些伤感,悄悄捅了捅叶北的脚。
叶北也意识到自己被这种家庭气氛带走神了,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起身笑着说:“今天能得到栗叔叔的邀请,我感到十分荣幸,天色不早了,我和秦枫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赵清思没想到叶北酒量这么好,喝了一瓶白酒,似乎完全没到量,而公公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便说:“叶先生,你们开车走吗?”
叶北点点头,笑道:“只要不查酒驾,我肯定不是马路杀手。”
赵清思温婉的一笑,说:“那麻烦你和秦枫把我爸爸送回去吧。”
秦枫穿上外套,拍着胸脯说:“赵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秦枫和叶北一左一右搀扶着栗明,刚走到玄关,栗贝儿蹦蹦哒哒跑过来,把着叶北的小腿,抬头笑嘻嘻的说:“大哥哥,你一定要来看我呀。”
叶北弯腰把她抱起来,逗了她几句,嘱咐她以后在和妈妈出门,不要再跟陌生人瞎溜达了,这一幕倒是让赵清思微微触动,柔媚的俏脸微红,和叶北视线接触时眼神有些飘忽。可能一个细微的细节就能让女人好感倍增,尤其是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离开小区,叶北和秦枫先把栗明送回了省委家属院,出了门,俩人都没出息的松了口气,点燃一支烟,各种玩笑和粗话憋不住都吐露出来。
“北哥,你觉得赵清思怎么样?”秦枫鼻子吸了吸雨后的空气,感慨道:“我泡妞这么多年,现在才发现,赵清思这个层次的女人才最有味道。”
“哼,你小子吃饭的时候怎么不敢说?”叶北白了他一眼,也算是肯定了他的说法,赵清思举止端庄温婉娴熟,是一个特别典型的东方女人,她身上那种古典幽深的味道,因为特殊家庭背景的渲染,那种气度不是一般女人能修炼成的。
“我?我白扯,别看哥们儿貌似风流倜傥,实际都是装出来的,到现在还是个只会动用五指姑娘的纯情小处男。”
叶北踹了他屁股一脚,说:“上车吧你,你就是目标不坚定,一个柳寒烟还摆不平,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品头论足。”
秦枫脸色一寒,垂头丧气的说:“北哥,跟你说实话吧,我早有预感,柳寒烟根本不是哥们儿的菜。”
叶北笑道:“送你四个字,锲而不舍。”
秦枫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老话说的好,人和人之间都有月老的红绳系着,我和柳寒烟之间,根本没有那条红线,如果有也是一条鸿沟。”
“别说这些废话了,还是爷们儿吗?”叶北把车开出小区。
“北哥,那咱说点爷们儿该说的,你……”秦枫有点不好意思。
“放。”
“你吃饱了吗?”
叶北哈哈大笑,说:“没有。”
“走,烧烤我请客。他大爷的,这顿饭吃的,一不敢动筷子,二不敢吧嗒嘴,光听老栗同志谆谆教诲了。”
车子没开出多远,在一家大排档停下来,有一个生意很好的海鲜烧烤摊,光外面就摆了十几张桌子,滋滋啦啦的烧烤,冒着热气,一份份小龙虾蛤蜊生蚝端上来,看得人直流口水。
两人来得晚,看到靠街边还有一张桌子,便过去坐,刚走过去,迎面正好有个老太太和孙女也要坐这张。
秦枫四顾一看没有其他座位,只好叫小伙计加了两张凳子拼了一桌。
“小龙虾来二斤,羊肉串和牛板筋各五十串吧,烧鸡一只,再来十个羊蹄子,一箱啤酒。”秦枫也没问叶北的意见点了菜,估计他的口味跟自己差不多。
小伙计记下后,又看了眼老太太,同住一条街似乎都认识,“老太太,吃点啥啊?”
谁都能看出老太太的生活条件不太好,苍白的头发下,一张久经沧桑的脸,浑浊的双眼有些怯懦,好像在担心兜里的钱够不够吃饭的。
倒是那个孙女很伶俐,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中学校服,“一只白切鸡多少钱?”
小伙计说:“二十二。”
小孙女瘪了瘪嘴,手里好像攥着一把零钱没好意思拿出来,“那我们要一只白切鸡,再加一份蛋炒饭。”
老太太有些慌,小声的说:“蛋炒饭多少钱?”
小伙计显然没听到这句话,店里生意很红火,这爷孙俩人占一张桌子却只吃二三十块钱的东西,这种服务态度已经不错了。
小孙女知道奶奶舍不得,可今天这只鸡一定要吃,这是她的心愿,因为低保的阿姨告诉她,奶奶的日子不多了,半年来家里没见过荤腥。
“一共二十七。”小伙计在单子上勾了一下,又对秦枫说:“巧不巧,你们这桌二百七十七。”
这家招牌油腻腻的烧烤店是老店了,许多食客都是自来熟,等小伙计去后厨时,一个妇女悄悄对伙计说:“二子,把你们店里的猪蹄子,挑那个煮的烂烂的,给陈静她们拿俩,算我账上。”
陈静便是那个中学生,街坊都很同情这爷孙二人的命运,陈静的父亲早年间在工地干活,从架子上摔下楼死了,她妈不堪家庭负担,没过两年居然喝农药自杀了。剩下这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可怜,老太太虽然有城市低保,但还要供孙女读书,每天在大街小巷捡破烂讨生活。
陈静自从知道奶奶时日无多后,每天放学后都主动做学校卫生,为的就是捡矿泉水瓶子,终于攒够了几十块钱,她不确定哪天死神会带走最后一个亲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攒钱,争取在奶奶生命最后的时刻,让她吃点好的。
坐在同一张桌子,叶北一眼扫过被病魔折磨的形容憔悴的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他自从修炼河洛经后,对外界的感知能力是超常的,可以见得这老太太即将步入生命的尽头。
因为爷孙俩的菜很简单,小伙计很快就端上来。
当那个叫陈静的小姑娘看到多了两个猪蹄子时,立刻就慌了,她点菜都是算着兜里钱点的,连忙说:“你们是不是上错了,我没要猪蹄儿。”
小伙计递了两双一次性筷子,笑着说:“王姐给你们加的,不算你们钱。”
“这怎么好意思……”老太太红着脸说,她一大把年纪没什么好腼腆的,但孙女才十五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被人同情,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哎呀,我都端上来了,您就吃吧,也不是多贵。”小伙计无奈的说。
老太太嗫嚅的跟陈静说:“静静,你过去给人家送回去吧,咱一只鸡就够吃了,谢谢人家的好意。”
陈静点点头,端起猪蹄盘子给好心人送回去。
叶北和秦枫一边闲聊,一边也注意到了老太太的窘迫。
远远的看到,名叫陈静的小女生和那个中年妇女互相谦让,一盘子猪蹄推来推去。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正是烧烤店食客最多的时候。
谁承想,陈静倔强的把猪蹄放在妇女的桌上,胳膊肘一蹭,将隔壁桌的一盘小龙虾残骸洒在了一个食客的身上。
“哎!找死啊,你走路不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