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惜画楼,换了衣服,大概也就戌时刚过,我穿了单衣在屋内徘徊。雨烟进来关上门,上前道:“小姐,皇上容妃和陵阳王爷在刚刚离开了,太后担心天太黑会出事,派了贺兰将军来接,随行来的宫女侍卫掌了宫灯,伴随步辇离开。”
我点点头,“来的贺兰将军可是贺兰君?”雨烟一点头,“是!今日来的正是贺兰君,着了常服而来。”大概他在南周的模样,我见过吧!或许是太久远了,有些记不清了,大概与如同半月前,狩猎而归一般吧!
我道:“雨烟今晚你睡外间吧!”雨烟似是惊喜一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是!是!”生怕我反悔似的。我一笑直进了房内,或许是我开始信任她吧!从回来宋府,我从未让人在二楼我房间里住过,就算是白天也没人来过,廖炎的信鸽飞的勤,我怕他们发现。我希望雨烟再不要有什么令我惊艳得身份了,我再也受不了打击了。
开了南窗,一翻身坐上窗台。月光如水,一阵冷风吹过,不禁的缩了缩身子,廖炎不在,阿卉不在,只觉得孤独。常说心凉就再也没有身子冷的事了,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贺兰君不过是实行自己的责任罢了。我们或许不该怪他们,就像现在我是宋惜惜一般,就要代替宋惜惜活下去,代替她嫁给邵城隐。其实邵城隐是最看不透的人了。
宋秀才虽然可气,但在皇上面前他还是护着这个女儿的。暨于嬴燕,阿娘的胞妹,我的第二个阿娘,待我很好,为人可亲。容妃温柔和蔼,贤良淑德,执掌六宫权位,四妃之首,却是这般和蔼。邵威,南周帝君,在位十几年,如今一见却不是那种霸道嚣张的帝王。最不容易的角色就是邵城隐了,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看不透,猜不透,但绝非常人。大概是聪明,又或许是孤独,五岁就被封王,迁在宫外掌了兵权,独当一面,这几年战绩连连,又闻他花柳成性,今日一见才知原来也不尽是那说书人说的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也不例外,我曾想过放弃。刺杀,计谋并非容易,纵使再精密。廖炎说成功了我们就会千鬼峡,隐于尘世。谈何容易,即使成功了,我们也再回不去曾经的蛮族了,因为蛮族已经不在了。
如果放弃了,我会向邵威请旨,撤了我与邵城隐的婚事,然后服侍着阿娘,廖炎带着阿卉回千鬼峡。一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走下去,廖炎说只要成功了,我们就回千鬼峡,其实我们都知道,即使成功了,我们也不会回去的,我们都会随着蛮族而去。
摸了摸脸颊,泪水涟涟,看了看架台上的信鸽,翻身下了窗台,抽了张纸,写上了蛮族的文字,塞进了信鸽腿部的纸筒,让它飞了出去。
回床歇息,烛火未熄。因为讨厌黑暗,所以不熄,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又觉得有些眩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年代。
阿爹说“时势造英雄,英雄成时势”,阿娘说“巾帼也有不让须眉的时候”,于是我成了下一任的蛮族统领虽然我是个女子,但他们从未嫌弃。族人率真可爱,就像小时候的我们一样。哭是哭,笑是笑,可以笑的没心没肺,哭的痛彻心扉。
那些美好的画面,一瞬间变为,号角嘶鸣,战火纷飞。陵阳兵攻进千鬼峡,幽蓝花的火焰冒着蓝烟。我看见蓝毅在殿中逼迫阿娘,阿娘横刀自尽,阿爹被孚。蓝戈打开千鬼峡的入口,陵阳兵一涌而入,那兵队中有一繁锦马车,那马车中坐着一个华服少年。
阿卉在殿外带走我,她说找她阿哥回合,我们在千鬼峡中奔跑,刚出千鬼峡的出口,便碰到策马回来的廖矢将军,还没说话,身后敌军便来了,他拔出刀,气势凛然。我看见为首的追来的两人,一个是舒铮,一个是蓝戈。舒铮抬手之势,万箭齐发。如同雨点一般飞过来,来势汹汹,碰上就得死。
廖矢挥舞着手中的刀,他一个人护着三人有些吃力,渐渐的他体力不支,腹部胸部中了几箭,鲜血直流,大概是活不成了,我看不清阿卉的脸上是泪还是血,只记得她的眼中含着微光。廖矢把我和阿卉送上马,背后又中了几箭。他说“阿卉,好好照顾公主。”接着又中了一箭。
我不会骑马,所以阿卉再前面策马。我回头看见万点流星中,廖矢跪在地上,廖矢曾是蛮族最英勇的将军,他待人亲和,如今已是这般,一将功成万骨枯,廖矢惨死,蛮族再不剩多少了。我看见舒铮和蓝戈追了过来。
阿卉策着马带着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终于马儿累到在地,我们只能自己跑了。我们不走大路,哪里有荆棘我们走哪里,为的是不让他们追上来。在逃亡中过了四天,我们在荆棘里奔跑,满身的血污,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我快要撑不下去了,阿卉的眼神坚定而坚强,“阿九,我们不能放弃,这里快接近广漠了!出了这里,到了广漠,阿哥就会来接我们。”
那天晚上,我们在荆棘丛里紧紧相拥,用弱小的身躯给对方取暖。第二天,我们是被吵醒的,我知道,陵阳兵追来了,满身的伤,顾不得疼痛,我只知道我是蛮族唯一的血脉,和阿卉在荆棘里奔跑,荆棘刺划破皮肤,又痛了一份,快出荆棘林的时候,我中了一箭,伤在左腿部,由于荆棘挡住,中箭不是很深。却痛到了骨子里,那一箭不是蓝戈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