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天安元年
洛阳
历史的车轮沉重的回转,岁月掀回十七年前……..
北魏天安元年、公元466年初春,也是在这条绵长的官道上,路边的小草花刚露出头角,树叶新吐出嫩绿的芽萼,刘宋通邦大使、礼部尚书李菝,通邦副使、仆射刘缵奉刘宋皇帝刘子业派遣出使北魏,一路逶迤而来。
也是在夕阳残照的时候,这支队伍抵达了这座繁华的北朝城市。刚即位的北魏献文帝拓拔弘令礼部尚书崔尧光携洛阳巨贾晟廷钺在此地先行迎接。
按理说,两国邦交与晟廷钺这样的商贾来讲本没有什么关联,只是这献文帝拓拔弘为迎接南朝使节的到来,同时也为彰显北朝的富足,从宫中取出大量珠宝,铺呈市面。这样一来,在洛阳可谓树大叶茂的晟氏商贾,便自然而然的成为献文帝打击南朝使节气焰的前路先锋。
生人骑新马,赶鸭子硬上架,正值当年的晟老爷子不得不为,却从此卷入一场巨大阴谋,成就数年噩梦根源,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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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使,倘若有雅兴,可随本官一同前往洛阳市井,体察一下本地风俗民情。”北魏礼部尚书崔尧光待南朝使节全部安顿下来后,翌日亲往驿舍礼邀两位大使。
“这当然甚………..”年方二十出头的刘宋通邦副使、仆射刘缵毕竟年轻,闻言已是面露悦色。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踏上魏朝的土地,心里对这一建议是万分首肯,正待立即答应,却被打断。
“崔尚书不必如此客气,本队昨晚抵达后已稍作休整,本官身负圣命早日抵达平城晋见贵国文成皇帝陛下,不敢耽搁。如此,市井之游还是就免了罢。”胡鬓略见斑白的刘宋通邦大使、礼部尚书李菝赶紧回绝,直觉和经验均告诉他,这事情没有崔尧光说的那么简单。
“李大人不必担忧,我朝圣上闻听两位大使一路舟车劳顿,特令本官代尽主家之仪,圣命特准两位大使先在洛阳休整几日方才动身。您二位就客随主便,请万勿再行推辞!”崔尧光闻言,仍旧不慌不忙的呈请道。
“那,就依崔大人的意见行事吧!”刘宋通邦副使、仆射刘缵此次不待李菝开口,抢先回道。
李菝见状也只得答应下来,脚步还未迈动,心中已是诸事重重。
副使、仆射刘缵身形魁梧,相貌堂堂,此次北行,自负兼负有特殊使命,并不曾将李尚书放在眼里。更加之俩人之前所有的嫌隙,在此次北通魏朝一路上,已成水流石阻之态,李尚书心里虽早已梗梗不快,但唯有按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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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共同奉旨北行后,副使、仆射刘缵前往礼部尚书李菝府中商议途中事宜,突然得见李尚书的嫡女,惊为天人之下,当即冲动的向李尚书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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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年轻的仆射刘缵的元配夫人刚即过世不足盈月。李尚书一则因此嫌此人太过薄情,二则平素就不喜此人太过谄媚。于是,一向刚直有加的李尚书当即直言回绝。
新近领承恩旨,煞是春风得意,刚才还踌躇满志的刘缵,突然就在李菝这里碰了个灰头土脸,不仅心情瞬间跌落到低谷,心中恨意就逐渐滋生。
仆射刘缵本就年轻气盛,仕途一路走来虽说表面风光,实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出生寒微的他踏上仕途后,迎娶了当朝宰相大人的宝贝孙女,却倍受刁蛮老婆折磨,好不容易熬到悍妻病重去世。
此时,宰相年事已高,儿子早逝,族中无有合适替代人选,加之刘缵平日在老大人跟前的乖巧表现,于是在老丞宰的推波助澜下,刘缵很快到达了仆射的位置。
这样的仕途成就历程造成了刘缵既自信又自卑的双重性格,寒微出生又促成他对于世族贵胄代有承袭,父显子贵的极度不满。以承袭父位轻易显贵的礼部尚书李菝从直言回绝亲事伊始,与他便算结下了仇忾。
彼时,礼部尚书李菝的父亲,亲国公李老大人业已逝世。世事本就无常,再加之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先皇的逝去,本朝圣上的恩宠渐渐迷朔,一向淡泊功名的李菝其实早已萌生退意,他有心在此次北行通邦后归隐故园。因此,对于刘缵的屡屡逾越,他也在按捺之下,不予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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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这么多漂亮的珠宝这样价廉,看来我们要多带些回去了!”副使、仆射刘缵接连踏进数家晟氏珠宝行,已是眼花缭乱、啧啧赞叹不断,手里拿着,袖里拢着。他这样带着与身份不甚符合的贪婪神态,自然全部落进北魏崔尚书一行人的眼里。
“刘大人喜欢就多带些回去吧………”崔尧光见状面容露出得意的笑容,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却从脸颊带过。这一切也全部落入到宋大使、礼部尚书李菝的眼里,果然是有所预谋,李菝心中暗道。
“我们北朝百姓不太重视这些金银珠宝,因为它们在我们北朝实在太普遍啦!”跟随在崔尧光身边的晟廷钺心领神会的补充到。
刘缵再笨此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我们北朝老百姓都瞧不上眼的东西,你一个南朝通邦大使节竟显露出如此神态…….. 刘缵一时脸色窘红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刘大人,你还真是一个出了名的好主子,出来一趟还想着府中的仆从,给她们带这些回去做什么啊!”宋大使、礼部尚书李菝见状不能再沉默了,这场暗中的交锋牵扯到国之声誉,俩人那点恩怨早撇开了去。
“呵呵,李大人言之有理,算了,还是不带了罢!”刘缵急急接道,迅速把手中所拿珠宝放了回去,暗中冲李菝递过一个感激的目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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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李菝一人轻轻敲响了刘缵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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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是略有失态,但李大人所提关及国体,恐错重不及此吧!”刘缵听不得李菝原本善意的规劝,心底更是认定了这罗唣的老儿简直就是在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白天李菝替他解围时的那点感激,此时早抛爪哇国去了,振振烁辞的反击李菝。
“唉——”,李菝见状不由长叹一声,只得祭出法宝:“那就请刘副使按圣上旨意,此后一切安排均由老夫度定,勿再逾越吧!”说完,也不搭理满面忿色的刘缵,跨出门去。
门内,忿忿不已的刘缵眼里露出一屡奸狠的光来:“臭老儿,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奉圣上旨意,我还奉圣上密旨呢!拿这压我,咱走着瞧!”
窗外突然就是一阵响亮的春雷,打断了刘缵的继续发狠。随即,那场迟来的春雨开始在洛阳城上空淅沥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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