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夏梦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医院的林荫大道,两排香樟树长得正好,枝叶茂盛的为行人遮蔽了许多炎夏的日光。
炎炎夏日,夏梦只觉得浑身发冷。时光荏苒匆匆过,而那个令陆风如此刻骨铭心的人,又与他在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陆风又怎会放任自己的心跟随着人潮汹涌来去毫无踪迹?
说到底是她不应该强求的。
夏梦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过来的却是一辆黑色轿车,缓慢地在她身边停下,然后从车上走下了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长得挺憨厚,但是身材雄壮魁梧,一看就是非常有力量的那种。夏梦提着戒心正准备脚底抹油,车子明亮的玻璃窗却缓缓地落下,光与影的交错,便映出程若溪那张覆着寒霜的脸来。
夏梦不禁怔了怔,程若溪眉头一皱,简短的说了两个字:“上车!”就不再理她了。
她身边的男人替她拉开车门,微弯着腰半请半推地将她塞进了车里,然后转身走到副驾驶上,不再言语。
车厢里一阵沉默,只剩下一阵阵热风从开着的车窗灌入,吹乱了她轻绾着的长发。
夏梦踌躇着该怎样打断这阵沉默,抬眼看了看程若溪,他今天丝毫心情非常不好,昨晚那迷乱的一幕幕又浮现眼底,那温柔狂热又别扭挣扎的神态,连夏梦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忍心。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爱的人,什么她都可以给,那一刻她是做了决定的,可最后反倒是他退却了。
夏梦垂下脸,反复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既然两条线硬拗都无法交叠,那又何必苦苦纠缠不清。或许只有她离开了,他的世界才能再次恢复清明,而她自己也会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默默地一个人习惯思念。
“程——”
“明天我要去一趟新加坡,你跟我一起!”
“——新加坡?这么突然——”夏梦重复着,程若溪不回答她,仿佛一切已经成定局无法再改变分毫。
夏梦踌躇着低声问:“我可以不去吗?”
程若溪双眸恒定,仍然没有回答,只留给夏梦一个山峦般起伏的侧脸。
“我……陆风需要人照顾……而且……”夏梦忽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止程若溪,原本理直气壮的那些借口现在全都变得软弱无力起来,失去了陆风她果真什么都没了,连对生活的勇气仿佛也都随着他那句:“我要留下”而变得毫无踪迹。双肩陡然被人抓住,程若溪漆黑的双眸宛如两口深井,仿佛一定将她卷入其中才甘心。
“夏梦,我告诉你,你不跟我走,可以,但是我可以保证,你那个陆风肯定活不过今晚!”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程若溪又怒了,夏梦永远都具有挑拨他极限的能力,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每次只要遇到意见相左的时候,他总能惹得他第一个炸毛,但也是他第一个妥协,但这一次绝对不会,他只有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才能保证她最大的安全度。上午接到巴黎那边传来的消息,老狐狸已经按耐不住,总部绝大部分人员已被老狐狸拉拢,而下一步,就看老狐狸是否有能力将他排挤出索菲尔了。
不成功便成仁,程若溪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从最开始的部署,到现在老狐狸的入局,这一场赌,谁输谁赢?
程若溪看向夏梦,夏梦别扭地扭着脑袋看窗外,一张唇嘟得老高,而这一次,夏梦妥协了。
他伸出手将她的手拖入掌心,柔柔软软的,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会在他怀里撒欢,他会在她额头印下温柔的吻,如果时光注定不能倒流的话便只有重塑,他相信,他的幸福一定会再回来的。
晚上,夏梦去找了李紫音,两人聊了两句,夏梦便乖乖地回房睡觉了,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被程若溪温柔的早安吻弄醒,才发觉这一夜竟然睡得无梦无比安好。
或许终究是要放下纷纷扰扰,才能换得一夕安稳。
清晨的微光映衬年轻的容颜,乌黑的碎发掩着乌黑的眉眼,夏梦双臂一挽,便将他凝视的容颜拉近,然后轻轻地对上那张微凉的唇。
“程若溪,请你记住现在的我,然后……忘了以前的那个我,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温柔的呢喃,温柔的辗转轻吻,程若溪睁开迷恋的双眼,身下的人儿如此美好,半阖的瞳仁仿佛水中宝石,泛着柔和而迷人的光芒。
“好!”
“记住……”夏梦的唇移到程若溪轮廓美好的耳郭,轻轻吻了一下那饱满的耳垂,便道:“我爱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爱最爱最爱的人。”
抱着的身躯一僵,紧接着便有炙热的气息横扫颈项颊边,带着那一股强烈的热流,一直融入她逐渐恒定的心。
“走吧,再不出发,就赶不上飞机咯!”夏梦将埋伏在自己颈窝的脸掰起来,清秀俊逸的面庞沾染丝丝缕缕地迷乱,她笑了笑,他也跟着笑了笑,清澈的笑容就像昨日一般纯真,夏梦轻叹:“真好,程若溪,以后你也要这样笑,你这样笑最美!”话音才落,鼻尖上却传来惩罚性的轻咬,“小调皮鬼,居然拿我的话调戏我,不想活了?”
“好啦,我错了,你快放开我啦!”
“求我!”
“求你啦!”
“求谁?”
“好啦,好啦,亲爱地哥哥大人,我错啦,求求你放开我好不好!”
“乖~”
温润的唇再次覆盖那诱人的红唇,四张唇瓣胶合地痴缠着,晨曦在这个温柔的早晨显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