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萨看着怀中少女慌张的样子,他不悦的眉角狠然一抽,她很在意那个郁青么!那个骗了她的男人。
雪月想要侧过脸额不去看郁青与白虎的厮杀,但是苏萨不允许她撇开她的小脸,她想要闭上眼睛,可当厮杀就在眼前的时候,又不由得想要去观看。
暗夜凄风之中,四只白虎来势汹汹,不给郁青任何的退路。
幸好郁青身轻敏捷,只是身上多了些许血痕却未被撕咬成肉泥。
郁青大刀上回旋着青绿色的光芒,那光芒来自刀柄上的镇龙石,而他却只是躲避,未有用拿大刀伤及老虎,只是周旋着。
苏萨稍微点了点头,看来郁青是一个头脑灵活且慎重的人,他在与老虎对峙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一直在寻找最为有效的攻击机会。毕竟四只白虎是十分棘手的敌人,就算是同时伤及两只,另外两只也可以快速地从背后袭来给郁青致命一击。
不久后郁青的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也似乎找到了一些规律,然后他大刀上的光芒更盛,那光芒照亮了黑暗的角落,然后刀锋卷起了一阵疾风。
郁青的刀法的确精准,他的速度也十分得快,他成功的劈下一只老的头颅,也勉强过了另外三只的袭击,虽然他的背后还是吃了一爪子喷出了鲜血,更让那些老虎的眸中血腥大盛。
老虎的咆哮声令人不寒而栗,雪月叫出了声音,她的身体在发抖,她感觉到了苏萨搂抱她的臂腕稍稍收紧,这让她十分的难受。
不能让郁青死,虽然雪月知道要求苏萨放了郁青近乎于徒劳,但是她还是要试试。
“不要杀郁青!”
雪月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苏萨板过了她的脸额。
“为何?你心疼了?”苏萨的眼眸审视一般的看着她,眼底浮起一片狠意。
雪月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希望他可以去找我的仆女,他见过她!”
苏萨意识到了,雪月不会相信自己会去寻找她的所谓仆女,其实就是她的妹妹。
到这个时候她还在掩饰。
“不行。”
苏萨说罢,便移开他的眼神,眼见郁青的大刀伤及了另外一只白虎,而他的手臂上也多了一块伤口。
郁青还是不错的,四只老虎杀了一只,伤了一只,他还活着,且没有致命伤。
他的镇龙宝刀虽然有些威力,但是镇龙石的能量应该还未被完全开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法器都是需要阶段性的开启能量,才可以发挥到极致,比如说苏萨自己的。
“你…!”
雪月刚要说话,又眼见郁青的武艺高强,她稍稍松了口气,可她又怕若郁青赢了白虎之后,苏萨会亲手杀了他!
“你要怎样才可以放过郁青?我需要他去寻找我的仆女!”雪月再一次说道,又试图扭动了一下身子,可还是没有力气挣脱苏萨的臂腕。
“我说过很多次,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苏萨有些漫不经心得说道,他集中于郁青的每一个招式,想象着若是自己的士兵与他交战需要注意什么,如何才能击败他。
其实苏萨根本就未有想要杀了郁青,只是试探他的武艺惩罚他的轻浮。拜凌现在与漠域邻国交战,其实并无余力马上向黎云国发起战争。
若是郁青死在了拜凌,即便是‘事故’也对他们并无益处。虽然郁青这点本事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令他甚至有些失望。
“放过他…!”雪月的声音明显带着急躁,也恢复了些许力气。她不明白为何方才还如同空洞一般的身子现在却感觉到了一丝力量呢,她的手臂试图要挣脱苏萨的臂弯,屡次尝试之后苏萨便干脆松开了她,将她推到了走廊的另外一边。
雪月腿一软摊坐在了地上,额头浮起了一片虚汗。
苏萨垂下眼帘,看着雪月眼神凄厉得道:“就是因为你的求情,所以我才更想要杀了他。”
说罢,他转身,将一只手伸出了窗外。
雪月可以看得出他的手掌好似燃起了青蓝色的光芒,她慌张极了,她认为是苏萨要杀了郁青!
“不行!”雪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却一个趔趄跌倒在了地上,就在她爬起来的时候,苏萨已经转过了身子,一字一句得对她说:“结束了。”
雪月呆然地看着他,她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她认定苏萨方才的蓝色光芒一定杀了郁青!
她的胸口一抖,捂住了脸额,任凭眼泪流了下来,却再也没有力气与苏萨对峙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苏萨看着雪月跪在地上哭泣,然后让人难以察觉的轻叹了一口气。
方才的一幕他没有必要让雪月看见,让她认为郁青死了,不是很好么?
而就在片刻之前,那时候白虎还剩下两只,一只受了重伤,郁青的伤势也加重了不少。郁青的银色盔甲已经被白虎掀掉了一半以上,青衣之上布满了鲜血。
就在他大刀的青绿色光芒劈向那只受伤的老虎的时候,那些老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然后它们扭头快速的逃离,不过郁青的刀还是击中了一只,那只老虎骤然倒地。
另外一只快速的消失在了庭院的黑暗一个角落,无影无踪。
为何白虎会逃跑?难道是真的怕了他?
郁青喘着粗气,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疼痛无比,从身体各处流出的鲜血渗入了地面,他的头有些疼,那是失血的症状。
“哈哈…”
郁青仰望星空,却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厮杀一场了,在黎云国更多的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权力斗争,他年纪轻轻便接替父亲成为镇国将军,其中的辛苦和无奈是难以言喻的。
想起曾经刚入军营的时候自己只是个想要保家卫国的少爷,拼命的习武,与前辈们切磋武艺,可不知道到了何时,他期待与真正的云丹公主成亲成为驸马爷,击败家族的政敌,掌握军事大权,然后…。
郁青的眸中骤然一暗,然后…怎样?
光宗耀祖?而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拜凌的夜空繁星美丽,他也许活不过今晚。他想起了边城的云丹公主,又想起了现在或许在饱受折磨的千雪月。他心疼了,千雪月倔强的眼神和被玫瑰花刺割破的肌肤让他心疼。
想到这里,郁青对苏萨・拜凌的恨便有如烈火一般的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烙印。一阵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袭来,郁青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毫无意识了。
城堡的走廊之中,雪月伏在地面之上,她的眼泪从指间滑落了下来,她歇斯底里的嘶喊着,她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之中,悲切而无力。
“不要杀了马队的人,帮我去找莹月,求求你…求求你!”
苏萨看着雪月瘦弱的背脊瑟瑟发抖,她终于说出了求他这几个字,那么倔强泼辣的她去了哪?就如她那柔软的脖颈一般,她还是个弱女子。
苏萨的心中浮起是一片灼痛,让他难受。
“不会。”
苏萨轻声,短短得道,然后拉起了雪月,将她带回了她的房间,然后扔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动作还是粗暴的,多亏那张床又软又大,雪月才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疼痛。
雪月的三个仆女已经困倦得不行了,却还在房中等待,直到一见苏萨将哭泣的主人带了回来,她们才惊醒一般的等待着王子殿下的吩咐。
“将军医哈克叫来。”
苏萨说罢,又向薇丝招了招手,将她叫出了房间,吩咐了数句。
一刻后,军医哈克气喘吁吁的拿着药箱跑了过来,向靠在门口走廊墙壁的苏萨恭敬一礼,便走进了房间。
苏萨在走廊之中等待着,他未有进去。他的眼中还是没有多少感情,而雪月嘴角的一口鲜血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王子殿下。”
军医哈克从房间出来,又见薇丝端了一碗汤进去。
苏萨看着哈克,哈克道:“王子殿下,公主殿下本就身体底子虚弱,今日运用法术又伤到了元气。再加上公主殿下好似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气血逆行。其实像公主殿下这种体质是不可用那法术的。不过公主殿下吉人天相,她的身子恢复得极快,令我匪夷所思啊。”哈克叹了口气,说着,又观察着苏萨的脸庞,苏萨的脸色有些苍白。
苏萨点了点头,道:“那么退下吧。好好医治她。”
说罢苏萨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哈克叫住了。
“王子殿下,您的面色十分不好。是不是您体内的毒…您要服用我给您的烨明丹,才可助您度过十日的化毒啊。”
苏萨转过身子微微皱眉道:“丹药我已经服下了,退下。”
“…是。王子殿下。”哈克躬身一礼,便眸光诧异的看着苏萨的背影。然后他再一次的回到了雪月的房间替她把脉,然后唇角骤然一紧,似乎明白了什么。
雪月摊躺在床榻之上,薇丝端起补血汤筷了一勺放到了她的嘴边。
“姐姐…喝一口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月摇了摇头,只是说:“薇丝,我在大漠走失了一个仆女,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说着,雪月的眼泪滑落了下来,可她虽然有说话的力气,却还是却走不动。
薇丝叹了口气,从身后的桌子上拿出一张纸,一根笔。
“姐姐,尽快养好身体,然后将您的仆女画下来。然后…”
“未怜会派人去找她…?”
雪月的眼眸骤然一亮,她想到了未怜,因为决不可能是苏萨。
薇丝稍微犹豫了一下,默然点了点头。
雪月急忙撑起了身子,咕咚咕咚的将那补血汤喝了下去。然后她开始画起了莹月的画像,她拿笔的手软糯无力,但她画的还是十分清晰。
应该已快凌晨了吧,但是外面还是黯淡无光。
苏萨一人行走在火光昏暗的走廊之中,他已经派人去处理郁青的伤势。
他又想到骤然死亡的,会使用缓痛术的宫医施宁,他为什么会在这么恰当的时刻死亡了呢。他的下属去查这件事情了,明日他要听到关于此事的报告。而此时此刻,他胸口的疼痛已经攀升到了极点,身体的每一片肌肤都寒冷无比。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因为他不允许自己这样。
在与乌西国交战的时候苏萨中了乌西的千年蝎毒,即便是他体内带有法器也会受到毒发的影响。
军医哈克善于炼丹,他让苏萨服下的丹药可十日后化毒,而为了缓解十日间毒发的痛苦哈克将灼炼三年的烨明丹给了苏萨让他服用。两种丹药都十分珍贵,尤其是烨明丹只有一颗。
可在那个女人的嘴角留下鲜血的时候,苏萨将那威力非凡的丹药给了她。
因为他害怕了,害怕她会就那么死了。
那时候深不见底的恐惧侵蚀着他,过去对某一个人的记忆犹如鬼魂一般的缠绕着他。
虽然苏萨的理智告诉他那女人不会死,但是恐惧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不喜欢的事实,他心中的一种感情还是在悄声无息的生长着。
苏萨摇了摇头,冲着自己的怒气快速蔓延着涨满了胸口。
苏萨・拜凌只能有欲望,只能有欲望,没有其他。
爱,与守护。
然而,这两个词还是浮现在了苏萨的心尖,骤然令他倍感凄凉。
苏萨的身体微微一晃靠在了他房间厚重的木门之上,他的呼吸十分浓重。
那暗青色的木门上红色的藤纹之中是一朵漆黑的玫瑰,在烛光之中倍显妖娆。
苏萨的身体开始不能自制的刻刻颤抖,与此同时他嘲笑着自己是多么的愚蠢,难道他要离那女人远点,才能做他自己吗?!真是懦弱!
苏萨推开房门,步履沉重的走了进去,疼痛和寒冷还在攀升好似找不到顶峰,他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一场极致痛楚的盛宴即刻就会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