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涤幸看着眼前红漆的大门,握紧手里的伞,她一定会让华生心中的怨念解除的。
“砰砰砰,砰砰砰,”敲打着大门,云涤幸心中还是忍不住忐忑,她见到过事实的经过,知道东明的手段。
“谁啊,大清早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童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上下打量了云涤幸一眼,“哪来的叫花子,大清早敲什么敲!”
“我不是叫花子,”云涤幸抬起头,企图想为自己辩解。
“瞧你一身破的,那你倒是说说,你不是叫花子是什么?”门童嘲笑地看着云涤幸肮脏的小脸,再次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我们家老爷还没有开粮震仓呢。”
“我不是叫花子,我是来找你们夫人的,”云涤幸把手里的伞举了起来,“我要把这个交给你们夫人。”
“一把破伞,有什么好给的,告诉你,这种伞我们府中有的是,不缺你这一把,”说着门童便要把门关上,云涤幸一个上前,半边身子夹在了门缝之中。
“我一定要把伞给你们家夫人,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哟呵,你还挺倔,是不是找打!”门童抵住门,威胁地对着云涤幸说,“看你只有两根骨头,还是别自找苦吃了。”
“不行,我要见你们夫人,”云涤幸可不是被威胁之后就会退缩的人,依旧往门缝里挤。
“来人!”门童突然放了手,对着身后大叫一声,几个壮汉立马围了过来。
云涤幸惯性地往前扑去,直直扑了满怀,爬起来坐在地上检查手里的伞摔坏了没有,小心翼翼的将伞护在胸前。
“这小叫花子大清早来闹事,给我打!”门童嚣张地抬起下巴,指着云涤幸,“给我狠狠地打!”
几个大汉将云涤幸团团围住,摩拳擦掌,一点也没有因为云涤幸是女孩子而有所怜惜。
眼看着大汉的拳头就要落了下来,云涤幸抱紧伞心里默默祈祷着,救命啊!
“住手!”耳熟的声音响起,云涤幸激动地回过头,果然是当年的鸢儿,虽然年岁长了不少,但是那股温婉的气质尚然犹存。
“夫人,”门童和大汉们低下头,对她毕恭毕敬。
“大清早,你们这是作甚?”鸢夫人端庄地走到云涤幸的面前,见她穿着破烂,面容肮脏,心中不忍,“她还只是个孩童,你们怎能下如此重手。”
“夫人,我已经十三岁了,”云涤幸用破了的袖口擦擦脸,笑嘻嘻地回到,“夫人,有人叫我把这把伞交给你。”
“哦?是谁?”鸢夫人接过伞,这伞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知是谁给她的。
“是……”云涤幸刚想说出来,发现身后几个人都竖着耳朵,于是凑身到鸢夫人的耳畔,“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胆,我们家夫人可是你这等来路不明之人可以随便邀请的吗?”门童精明地推开云涤幸,“万一出个什么事,谁来担当。”
“夫人,我不会害你的,”云涤幸直接忽略掉站在两人之间的门童,“夫人可还记得那装着梅花的香囊?”
“我家夫人做的香囊可是全城最厉害的,什么样的香囊没有做过,你……”
“可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城外的青山寺上香拜佛?”鸢夫人面色平静地微笑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衣袖下的手指深深陷进了肉里,胸口窒息地疼痛。
出了城门,鸢夫人并没有去青山寺,反而转了一条小道,来到了一座山坡上。
“姑娘,你是何人?”鸢夫人站在一座坟前,上面写着“亡夫华生之墓”。
“从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用梅花做过香囊,”鸢夫人温柔地抚摸着墓碑,“他最喜欢梅花了。”
“我只是一个怪人,”云涤幸尴尬一笑,然后从鸢夫人手里拿过伞,“他才是想见你的人。”
云涤幸打开伞,一阵青烟从伞下冒了出来,渐渐化为人形。这里没有云涤幸什么事了,于是她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鸢夫人惊讶于这一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景象,不由愣了一会。
“华生……”青烟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正是快要灰飞烟灭的华生。
“鸢儿,”华生温柔地看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切思念,一切苦想,到最后只化作微微一笑。
“华生,真的是你,”鸢夫人止不住地颤动着,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嘴,眼眶通红,像个为出格的少女。
“鸢儿,是我,”华生伸手想去触摸鸢夫人的脸,可他的手指触碰不到她,无奈只得苦笑一声,“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不,华生,不委屈,”鸢夫人拨浪鼓似地摇着头,手指用力地搅着手绢,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冒出来。
“鸢儿,不要哭,你哭了我会难过的,”华生轻轻一笑,“看你过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们的孩儿。”
鸢夫人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姑娘,麻烦你了,”华生不想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灰飞烟灭,所以拜托云涤幸将他带到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他再与这个世间道别。
云涤幸拿出伞,一打开,华生再次化为一缕青烟缩进了伞里。
“不,华生,不要,”鸢夫人向着华生抓去,却只抓到了虚无。
“姑娘,求求你不要带走他,”鸢夫人哀求地拉着云涤幸的袖子,虽然于心不忍,但是她也无能为力。
“夫人,生死人之常情,华生他已不再是这世事之人了。”
“不!不要,”鸢夫人紧紧拉着云涤幸的袖子,无奈之下,云涤幸只得安慰她。
“夫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还有现在的生活,我想华生肯定不愿看到你伤心难过,见你如此,他总算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夫人,夫人。”
急切的声音传来,云涤幸露出一个微笑,“夫人,你的夫君来寻你了。”
说完,云涤幸一个转身,消失在树林之间。
“夫人,你怎么样?”赶来的东明将鸢夫人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再确定没事之后,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鸢夫人低低地抽泣着,在这个能给他温暖的男人怀中。
“华生,为什么你不将东明害死你的事说出来呢?”树林中,云涤幸看着华生的背影,此时他正痴痴地望着相拥而立的两人。
“正如你所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鸢儿为我做的事我透过乾坤镜全部看见了。”
云涤幸看着华生的身子从脚上开始慢慢变得透明,心中变得急切。
“东明和鸢儿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们两个一定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不怪他,因为他才是那个能给鸢儿幸福的人。”
“看到鸢儿过得这么好,我就足够了,云姑娘,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站在恐怕还是一只头颅之鬼。”
华生转过身,此时他已经只剩下脖子以上的部分了,“凌公子是个好人,墨公子何尝又不是,云姑娘一定要看清自己的真心!”
留下一句云涤幸听不懂的话,华生灰飞烟灭,从此世上再无华生,再无那一抹怨念。
云涤幸捡起地上的伞,这天看似要是要下雨了,她也得赶紧上路,师父还等着她呢。
傍晚时分,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无情地打在树上,地上,以及云涤幸的伞上。
天色渐黑,云涤幸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泥泞地小路上,虽然打着伞,可是这雨实在是太大,她的半边身子已经湿了。
透过大雨,云涤幸远远地看见了一点光亮,前方应该有人家居住。
云涤幸觉得这一路她都平安无事,就连像这种会出现异物的天气也安然无恙,看来上次墨黎生给她下的诀还有效。
自从经过华生一事之后,云涤幸彻底相信了这个世界有鬼怪妖魔。虽然害怕,但依旧前行着,因为她还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云涤幸来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奶奶,手里提着油灯,走路也有些蹒跚。
“谁啊?”苍老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来,云涤幸激动地抖了抖伞上的雨水。
“我路径这里,却不料突然下起了大雨,请问我能在这里躲个雨吗?”云涤幸扯着喉咙想里面喊着,雨太大,她怕掩盖住自己的声音,里面的老人家听不见她的声音。
过了一会,门“卡”地一声打开,老奶奶眯着眼睛看了云涤幸一眼,然后放她进了屋。
“雨这么大,你一个小姑娘怕是要淋坏了,快进来吧。”
“谢谢,”云涤幸没有多说什么,外面雨实在是太大了,门一打开,门口处的位置就被雨水给打湿了,将伞立在门外,云涤幸走了进去。
屋子内的陈设很简单,而且看起来也有一些年岁了,房间里除了老奶奶,似乎就没有其他人了。
“老奶奶,您是一个人住吗?”云涤幸拍打着身上的雨水,礼貌地问道。
“我和我孙女一起住,”说着老奶奶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给云涤幸,“换上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样啊,那为什么不见您孙女呢?”云涤幸拿着干净的衣服,这是一件十五六岁女子穿的衣服,她穿上恐怕会有点大。
老奶奶神色慌张地转过身子,“她,她去亲戚家了。”
“啊!”闪电将屋内照得通明,一声痛苦的喊叫不知从屋内哪个角落里响起,云涤幸看向老奶奶的脸,在闪电的光中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