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韵酥到底是年纪小,不过写了五张大字便手腕酸疼的不行。但她却仿佛在跟谁较劲似的,一刻不停。梦寻和梦菲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十分的着急,最后还是梦菲去找了喜姑姑来才让赵韵酥停下。
喜姑姑一边给赵韵酥擦药,一边道,“公主可知道欲速而不达的道理?”
福熙宫的宫女太监们早就被喜姑姑谴出去了,公主年纪虽然小,她虽说是教养嬷嬷却也要给公主留面子。
赵韵酥没说话,她自小就娇生惯养的,手腕通红通红的,肿了一圈。她向来不是个受得了疼痛的主,此刻要不是自知自己偏激了,早就哭的稀里糊涂的了。
见赵韵酥不说话,喜姑姑接着说道,“公主懂得上进自然是件好事,只是公主年纪还小,身子骨还没长成,想必公主也是不希望自己以后身有残疾是吧?公主若是想要练字还需慢慢来,这心静下来了,这字自然就练好了。公主若愿意听奴婢的一声劝,不若每天早中晚各练两张大字。”
赵韵酥也知道自己心态有问题,所以虽然脸红却并没有反驳。
等到上完药后,喜姑姑却是跪在地上,“奴婢有些话是逾越了,请公主责罚!”
赵韵酥前世好歹活了二十多年。她连忙起来扶起喜姑姑,“喜姑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本宫年纪虽小,却也知道那些人对本宫好,哪些话该听。今日若非姑姑您的一顿肺腑之言,本宫的手腕怕是要舍了!感谢姑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责罚你!”
喜姑姑十分惊讶,完全没想到这话会是从一个六岁孩子口中说出的。
赵韵酥让喜姑姑坐下,接着说,“听说喜姑姑是苏大人的女儿,难怪能说出这般忠言来!”
喜姑姑猛的抬头看了一眼赵韵酥,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
“常听人说苏大人医术高超,为人更是坦坦荡荡,在安顺年间便享有清誉,曾被皇爷爷亲口夸赞为人有魏晋风骨。”赵韵酥瞧了瞧十分镇定的喜姑姑,仿佛刚才的失态不存在一般。到底是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这般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赵韵酥有点摸不清喜姑姑的想法,“本宫想着连皇爷爷这般人都赞赏的人物绝不会是和蛊术有关联的小人。喜姑姑,你说本宫说的对吗?”
“公主说的自然都是对的。”这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喜姑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从赵韵酥的角度看去她的唇都白了。
“本宫想没有哪个孙女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辈被如此诬陷。本宫感谢姑姑多年来的照顾,愿意替苏大人翻案,姑姑当如何?”赵韵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喜姑姑,不肯放过她的一点点表情。
喜姑姑猛地跪在了赵韵酥的面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后道,“公主若能替祖父翻案,奴婢苏喜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必报公主大恩!”
赵韵酥握紧的手松了松,她扶起喜姑姑,轻声道,“姑姑照顾本宫多年,本宫能为姑姑做些事也是投桃报李。”
喜姑姑发现自己的后背都全湿了。她看着面前笑容可掬的如同仙童一般的小女孩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深宫中哪怕是个孩子都不可小觑啊!
“瞧姑姑,怎么这般紧张,姑姑还是擦擦汗吧!”赵韵酥亲手递过去一张帕子给喜姑姑。笑眯眯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公主赏赐!”喜姑姑行了个大礼。
待喜姑姑收拾好了以后,喜姑姑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公主,是时候去蒹葭宫用膳了。”
赵韵酥到蒹葭殿的时候安贵妃正在抚琴,安贵妃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名动京城的才女,犹以琴声出名。赵韵酥没有说话,她看着香炉里的烟缓缓的升起,将安贵妃精致无双的脸衬得隐隐约约的,琴声袅袅,让人不禁想起山野里微风拂过的野花,山间徐徐流淌的小溪,随风而飞的花蝴蝶…..她的琴声有洞彻人心的力量,也有净化人心的力量,令人心灵顿时平静下来了。
在赵韵酥眼里,安贵妃向来不管事儿,从不和皇后争权,与皇后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也比较清闲,经常弹弹琴,练练字,有时还会跳跳舞。事实上安贵妃为人通透,她看似万事不管,实际上很多时候正德帝都会与讨论国事,如今大昌这般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安贵妃功不可没!
安贵妃看赵韵酥那认真的小脸,笑了,她小小的人儿怎么看怎么古灵精怪的,她也是知道今天赵韵酥的疯狂练字,不过她想着太后刚给了她一本梅花小篆,小孩子心性,肯定会十分好奇,只是这般没有截止全凭一时热血必然在学习的道路上走不远,所以她才弹了这首曲子,希望让她静下心来学习。她还小若只是说的话必然起逆反心理,不若弹首曲子让她静静心,“酥酥可是悟出来了什么?”
赵韵酥不好意思的看着安贵妃,一张如玉般的小脸也变得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她扑到了安贵妃的怀里道,“酥酥不该如此心急,让母妃担心了!”
“我的酥酥竟然如此有天赋,母妃骄傲还来不及呢!只是酥酥,这学习是要讲究方法的,全然功利的学怕是会让你迷失了方向,改变了初衷。”
赵韵酥的脸通红通红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如此得不稳重,“母妃说的是!”
安贵妃看赵韵酥听进去了,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一眨眼的功夫啊,我的酥酥都长这么大了!”安贵妃的笑容宛如流光,夺目非常。她的五官其实非常漂亮,但跟她呆久了就会发现你真正被吸引的是这个人的灵魂。“你皇祖母可是梅花小篆的大家,若是你皇祖母愿意教你梅花小篆,这便是天大的造化了。你必要好好学,不可中途而废,知道吗?”
赵韵酥窝在她的怀里,点点头,“知道了,母妃!”
“梅花小篆虽好,可毕竟太过招摇,以后你上午跟着我练习柳体,下午就练习梅花小篆。”安贵妃拢了拢批下来的长发,她并没有束发,只是戴了个额饰,是一块水滴状蓝色的宝石,用细致的银链子拉住,愈发显得她飘逸出尘。“你可不要怕辛苦!我跟你父皇虽然能保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一辈子,唯有自己才是最好的后盾知道吗?”
赵韵酥的眼睛有点湿润,她不禁想到了前世母妃父皇都不在的日子,她也不敢让安贵妃发现,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在安贵妃没有在意这个,她接着道,“你都六岁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子纵容你了。以后每天早上请了安之后先跟着我练一时辰的字,再学习一时辰的琴,下午学一时辰的梅花小篆,再学一时辰的棋。晚上学习一时辰的舞蹈。第二日呢,就早上一时辰的字,一时辰的画,下午一时辰的字,一时辰的女工,晚上再一时辰的舞蹈。每周休息一天。”
赵韵酥听得咋舌,这,这可是比女学还累啊!
安贵妃看了眼赵韵酥,低头道,“你这是怕了不曾?”点了点赵韵酥的鼻尖,接着道,“这是看你年纪小呢,母妃当年可是连休息都没有的!”
的确,进女学要九条络子,便是那些全过,也只能得七条络子。必须要有几个精通的才行。琴棋书画只是基本,可能在那监考的都是大家,能让他们都认同的优秀可不是一般的优秀,所以大部分寒门儿女都像只好在女工女四书这些死方面下狠功夫。
“酥酥才不怕呢!”赵韵酥皱了皱小鼻子,这重来的一辈子绝不能像前世一样荒废年华。
“酥酥有决心能坚持下来就好!”赵韵酥年纪还小,怕她理解不了所以就没有给她专门安排有关算数和论谏方面的课,再说这些东西是要靠平时的耳濡目染的。
安贵妃其实是打算让赵韵酥先接触这些琴棋书画,等大了些再挑两样深学。平日里再教她茶艺与插花,大了些再学学调香跟烹饪。这两样,一样是为了赵韵酥在世家女中站稳脚跟,虽说赵韵酥身份尊贵,可是安贵妃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凭自己的实力让大家尊重。另一样则是为了赵韵酥以后在夫家能过的更好。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琴瑟和鸣的,不过赵韵酥现在还小,她不打算跟她说这些。
因着先安贵妃在弹琴,所以除了两个大宫女外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赵韵酥屏退了周围的人后,房间里就只剩母女两人了。
迎上安贵妃疑惑的目光,赵韵酥凑带安贵妃的跟前小声道,“母妃你知不知道喜姑姑是谁的孙女?”
安贵妃愣了愣,喜姑姑是太后给的人,但是因为她小时候进宫就见到了喜姑姑,所以并没有多查,只是听母亲说过喜姑姑曾是罪臣之女,太后心善所以才受了她到自己宫中。
“她是苏源知苏大人的孙女!”
安贵妃有些愣,苏源知苏大人是先皇夺嫡时候的牺牲品,距离现在有三十多年了,大多数人都不大清楚这件事,尤其是牵扯上了蛊术,更是被下令封死了,是以知道内情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安贵妃见识非凡,且她自小出入太后身边,所以当年的内情不说完全知道却也不差了。却是没想到喜姑姑就是苏大人的嫡亲孙女。
赵韵酥看母妃皱着眉没说话,接着说,“母妃,喜姑姑真的好惨啊!母妃你跟父皇说说帮帮她好吗?”
安贵妃皱着眉,“这件事你是在哪里听说的?”
赵韵酥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我前几日在御花园听到四姐身边的芙蓉跟四姐说的,还听她们说喜姑姑尽得苏大人真传,要替喜姑姑翻案,把她要过去呢!”
安贵妃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思索着时间也差不多,但是不是苏源知的孙女还是要查查,若真是,能得到太后的赏识只能说明她的医术的确十分高超。不过没想到四公主也是个不得了的角色,平日里倒是小看了四公主了。“好了,你才多大。这事儿你可别到处说,母妃帮你先查查,你就别管了。”
赵韵酥知道母妃这是松动了,不过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安贵妃的人脉可比她这个六岁小丫头的人脉强多了,再说安贵妃搞不懂不是还有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正德帝吗?于是她便岔开了话题,“母妃,今天可是休沐,六哥要回来了对不对?酥酥可想六哥了!”
“是谁想我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赵韵酥话音刚落六皇子赵子盛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