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寒双鱼自小便喜爱雪,一早上进了永和宫便双目放光的盯着萧衍一直看。
萧衍自是知晓,但也故作不知。
良久,萧衍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折子,对着寒双鱼道:“你可是盯了我两个时辰了。”
寒双鱼凑上前去讨好道:“主子可说过要陪我看雪的。”
萧衍侧过脸道:“待我将折子看完再去。”
寒双鱼不依,蹲在他面前道:“这折子这般多,看完怕是天都黑了,我们去看一会,回来再看也不迟啊。”
寒双鱼在萧衍当差这一个月的当,愈加了解萧衍的性子,很多时候,好说好商量他非不依;若是耍赖,他便甚是无奈。
萧衍轻敲了一下寒双鱼的额头,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这颇为宠溺的笑,寒双鱼颇为喜欢,很是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再过半个时辰可好?”
寒双鱼怔怔地看着他,毫不犹豫道:“好”
萧衍见达到目的,便转过头继续看折子,寒双鱼蹲着看了萧衍的侧脸半响,才知自己又是这般轻易妥协了。
寒双鱼心中颇为郁闷,对自己这般经不住萧衍的美色很是鄙视,蹲在地上画圈圈。
过了一会儿,寒双鱼便听到头上的人沉着声道:“怎得还不起来?”
寒双鱼这当还没郁闷完,听到萧衍的话便条件反射似的起了身,这一猛起便觉头晕目眩,身子不稳竟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寒双鱼一惊,便要紧忙起身,却被萧衍紧紧扣住,他的下巴磨蹭着她的头发,调笑道:“鱼儿竟这般大胆?”
寒双鱼听着他这淡凉的音色,面上微红,道:“鱼儿不过是应着主子罢了。”
说完,寒双鱼又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是有些厚脸皮,便将脸埋在萧衍的胸口,不好意思看他的反应。
萧衍似是没想到寒双鱼会如是说,但并不给她害羞的机会,佯带诧异道:“鱼儿竟知道我心中所想,不如鱼儿同我说说我为何想拥你入怀。”
寒双鱼没想到萧衍不依不休,便觉萧衍着实气人,竟来故意羞她,看了一眼燃着正旺的炉火,支支吾吾道:“······许是主子冷了。”
“许是如此,明日便让他们多备些炉火。”,说罢,便将寒双鱼箍的更紧。
萧衍一手抱着寒双鱼,一手批改着折子。
寒双鱼虽贪恋萧衍的怀抱,但是担心他腿麻。不几时,便不安分的扭着,想要下去,但自己又不太想开口。
萧衍自是觉出她的不安分,下巴又抵在她的头上,哄道:“不要乱动。”
声音略微低涩。
寒双鱼不懂其中意味,倒也听话的不动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萧衍一向说话算话,便放下折子,将寒双鱼从自己身上抱下,两人披了披风便离了永和宫。
出了永和宫,萧衍问道:“你想去哪?”
寒双鱼想了想,想不出个地方,便道:“我对这皇城不熟,陛下觉得哪里好玩一点?”
萧衍便道:“我也不太熟,不如去御花园逛逛。”
寒双鱼瘪了瘪嘴,心中对萧衍这明显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
萧衍瞧着她,笑着揉揉了她的秀发,而后便向御花园走去。
寒双鱼踏着大步子跟了上去,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着。
白雪茫茫,飘飘洒洒,雪花落于寒双鱼白皙的手心,冰冰凉凉,不消片刻便消融。
在这皇宫,寒双鱼不敢展现太多小女儿神态,便只停下端着手看手心落得越多便消融的越快的雪。
过了会儿,萧衍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才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追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便觉得有趣的很。
走的越快,声音变越快,到了最后,竟只变成了“吱吱吱······”
寒双鱼这玩着,心中虽是极为欢快,但脸上仍带着一副严肃的模样。她走了一会儿,一抬眼便见着萧衍披着白氅长身玉立与前方一梅树下,寒双鱼目光迷蒙片刻,脚下便更快。
待寒双鱼快到萧衍身边时,萧衍转过头来,淡淡的笑着,映着这白雪,红梅,恍若一副极美的山水画。
而这画中人,飘飘不染尘埃,耿耿全无俗态。
寒双鱼见着,脸上的笑愈来愈大。她紧着两步靠近萧衍,耳边却突兀的传来一阵嬉笑声。寒双鱼微微侧了头,寻着这笑声的源头,这才发觉梅树后竟有一座梅亭,而里面做了几位佳人和一个直立的蓝色背影。
这亭中几位佳人为首的是皇后苏兰儿,冷淡如冰山,遗世独立;而后是新晋的荣妃——叶嫣然,浅红及地宫装衬得她身子愈加妖娆,粉黛略施,容颜倾城,只是那眉眼间的戾气稍稍破坏了这绝色之颜。后面的两位则是李美人和柔姬,一个清秀,一个柔弱,皆是美人。
待看清其中一人时,寒双鱼瞳孔紧缩,手中清霜微微颤着。
萧衍见着寒双鱼来了,便往前走去,越过梅树,梅亭内的人便发现他,皆细细簌簌的起身,盈盈行礼,齐道:“臣妾参见陛下。”
而那蓝色背影也转了过来,正是当朝大理寺卿裴容远,低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萧衍冷淡道:“免礼”
而萧衍身后的寒双鱼微微沉眸,压下心中的要涌出来的恨意,退了一步,对着众妃施了一礼,道:“微臣参见各位娘娘。”
荣妃勾着嘴角,含着些许讥诮,瞅着寒双鱼一言不发,兀自立着。
皇后苏兰儿冷冷道:“寒副统免礼。”
寒双鱼这才起了身子,垂着头,立在梅亭下,异常恭顺。虽觉总有一道道目光打在身上,她兀自不动。
萧衍见这礼行的差不多了,直接上阶入亭,坐与亭内。他扫了一眼,见众人仍端着不落座,这才又道了句:“众位爱妃不必如此拘礼。”
这几位美人才又坐了下来。
而裴容远却直直立着,于这之中颇为尴尬,但他面上却无尴尬之色。
萧衍饮了一口热茶,道了声好茶,这才仿佛刚想起一档事似的问道:“裴卿今日入宫可有要事?”
裴容远见萧衍并无避着众妃的样子,便诚恳回道:“不过是近日那桩城郊纵火案抓了真凶,须得皇上定夺罪责。”
萧衍面色如常,随意道:“此事依法惩处便可。”
“微臣遵旨。”
裴容远说罢,倒也立着未走。
萧衍见着此景,手指摸着瓷杯上刻的芙蓉繁花,道:“裴卿辛苦了,如此便退下吧!”
“陛下言重了,微臣在此倒有一事相求。”
萧衍目光冷淡,越过裴容远望着寒双鱼,见她仍是一言不发,面色却不善,他墨黑的眸子带了些疑惑,这当听到裴容远的话,顺口道:“何事?”
“微臣的表妹柳诗琪前日入宫看望公主,而今却不曾归家。”
萧衍蹙眉,此事确实不是小事,若柳诗琪在外失踪的还好,却唯独在宫中没了踪影,实实在在是打他的脸。虽说这柳诗琪是裴家的表亲,但若是这事出了,且柳诗琪不曾完好,裴家的态度说不定便落在旁人上面。
此事不简单。
寒双鱼这当微微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听着裴容远的表妹失踪,嗅出了些许阴谋的意味。
她微微抬头,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叶嫣然身上。
叶嫣然觉到了,眼露不屑,面上戾气愈重。
叶嫣然这时才缓缓开口:“柳姑娘不过是未归家两日,裴大人何必如此心急,许是柳姑娘在哪玩的忘乎所以以至于忘了归家!”
裴容远拱手道:“微臣刚才便同娘娘说了,舍妹常去的地方家人都寻了遍,不曾听说诗琪去过,而这宫中之人也大多说不曾见过舍妹。”
之前,裴容远来此碰巧遇着众妃,叶嫣然正询着他进宫何为,裴容远刚说到舍妹失踪,萧衍便来了。
萧衍斜了荣妃叶嫣然一眼,道:“可有线索?这月儿有时颇为淘气,莫不是带出宫去玩了?”
裴容远面色凝重道:“微臣之前碰着公主,公主说昨日舍妹便回了。”
此时,叶嫣然的婢女春儿忽上前道:“恕奴婢斗胆,不知裴大人说的可是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
“确是”
“昨日我同碧儿曾见过这穿鹅黄群衫的女子同寒侍卫一起来着”,说着,春儿忽地拽了一下碧儿的衣衫道:“是吧,碧儿”
碧儿是皇后苏兰儿的婢女,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为漂亮,那双眼睛隐着茫茫雾色,写满恐慌。
苏兰儿见此,冷冷道:“你且实话实说,不必害怕,陛下和裴大人在此,自是不会有人伤你。”
萧衍此时也开了口,道:“恕你无罪,你且慢慢道来”
碧儿这才安定下来,但是腿颤抖着跪下,道:“是,奴婢是同春儿见着柳小姐同寒侍卫在一处。”
寒双鱼觉得奇怪,这碧儿为何这般害怕,一双眼睛还若有若无的扫着自己,自己虽同柳语琪在一处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萧衍这时,端起茶杯问道:“寒双,她说的可是真的?”
寒双鱼跪下,道:“属下确实昨日见过柳姑娘,柳姑娘来寻属下,不过是想听听属下之前同公主说的一些故事而已”
裴容远瞅着寒双鱼问道:“语琪是何时去寻你的,何时离开的?”
“未时属下碰见柳小姐,申时柳小姐离开。”
叶嫣然微微拂着自己的指蔻,讥道:“寒侍卫这故事讲的颇长,竟讲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