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她幽幽转醒时,身侧的床榻已凉,寒双鱼瞧了屋内屋外半天都不见人影,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昨夜萧衍折腾的太久,她身子瘫软地厉害,像被拆了骨架子般的动弹不得,虚弱的很。
她挣扎了几次想独自起床,但每次都是徒劳。如此,她便只能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芙蓉帐。
过了许久,房门才从外缓缓被打开,冷气侵入,寒双鱼拽了拽身上的被子也不言语。直到那入屋的人站了半晌,寒双鱼才懒洋洋道:“过来,扶我起来?”
那侍女听着便头也不敢抬的挪着步子过来,小心翼翼的将寒双鱼扶了起来,瞧见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头立马低得更低。
寒双鱼也大咧咧的毫无害羞的意思,任着侍女伺候,待清洗一番过后,她发觉自己头痛的厉害,腹中也饿的很。
侍女扶她坐上座榻,未等寒双鱼开口,她便边将刚刚手中提的食盒边打开布菜边道:“大人吩咐的。”
寒双鱼瞧了眼桌上那五颜六色皆是她喜欢吃的菜,她这气也消不下去,但再气也不能饿着肚子,她便闷头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外面脚步声起,不几时,便传来轻轻叩门的声音,旁的侍女对着寒双鱼行了一礼,便上前将门打开。
那外面的人掀帘而入,径直坐在寒双鱼身侧,直直的瞧着她。寒双鱼倒是目不斜视,极为认真的吃饭。
半响,萧衍挟着笑道:“不知这卞城刺史府的厨子如何?可否叫我尝尝?”
寒双鱼这才扫了他一眼道:“大人不瞧瞧这是什么时辰了?可是打趣我呢?”
“鱼儿可是气了?”
寒双鱼没好气道:“没气!”
“那便是气了!”
寒双鱼不想理会萧衍,为自己盛了一大碗汤,气鼓鼓的仰脖喝了一大口,喝完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摔!整个人突的立了起来,奈何某人体力不济,竟华丽丽的倒了下去,好巧不巧的倒在了被气那人的怀里。
寒双鱼觉得自己此刻简直尴尬的不能再尴尬,打脸的不能再打脸。她闭上了眼睛,压下心中对自己无能的愤慨,勉强装出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神态,动了一动想要起身。
额······不过这人颇有些泼皮无赖。
他竟双手环住她的腰,箍着她的手,百般玩味道:“鱼儿这是第二次投怀送抱了,我竟不知鱼儿如此饥渴!”
寒双鱼此刻娇躯震了一震,余光扫到那仍在屋内脸上羞到跟红屁股似的眼睛还不忘鄙夷的剜了寒双鱼一眼的侍女,又想到头上略带戏谑的萧衍。她心干脆一横,往萧衍怀中凑了一凑,小拳拳锤了他一下娇声道:“哼,还不是你能力不行,满足不了人家,如今还怪人家饥渴!”
果真,那侍女的脸色变了一变,瞧着萧衍的背影立马神色复杂。
寒双鱼瞅着甚是满意,暗自嘿嘿笑着。
谁料,还未等她得意完,头上便传来一声厉喝:“滚!”
那侍女立马脸色刷白,双腿一软,差点没连滚带爬的出去。
寒双鱼刚才也是脑子一抽,心中气愤难平,见萧衍又打趣她,她便回了一嘴。自是忘了男人最忍不得的是旁人说他不行!
之前易风便同她说过此事,你可以说一个男人身高不行,长相不行,身材不行;唯独不能说的便是能力不行。
当寒双鱼脑海中朦胧想起当初易风的教诲时,自己身旁的人已经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她抬头瞧了瞧铁青着脸的萧衍,咽了咽口水,有些慌道:“大人······不,主子,你要干啥?”
萧衍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带些狠厉道:“自是要同你证明证明我的能力!”
寒双鱼干笑了声,刚着床便翻身一躲,一只手挡住萧衍的身子告饶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错了成不?”
萧衍立在地上,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挑着眉道:“哪里错了?”
寒双鱼苦笑不得道:“哪都错了,主子饶了我吧?”
萧衍嘴角微扬,手猛地一扯,便将寒双鱼扯到怀里。下一刻,寒双鱼一阵天旋地转便被萧衍抵住身子。
末了,那人嘴角挂着浅淡的笑道:“如此还真是算不得认错呢?果真要好好调教调教。”
最终,这一番调教的结果自是寒双鱼两日下不得床。这两日寒双鱼无比的哀怨,她未曾想萧衍真是说一不二的主,那日萧衍真是比第一次更加的卖力。最后若不是她连连告饶,怕是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所以自从那日她便奉行“离萧衍三步远”这个原则。
不过这个原则不过奉行了两日,便被寒双鱼自己打破。这个原因着实简单的很,因着萧衍为她亲自下厨。寒双鱼知萧衍万事行,不知他竟连这厨灶之事也做得贼溜。
厨房的烟火气将萧衍晕染的同一个凡间男子一般,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不再是那南梁无上的帝王,不再是那暗夜楼神秘莫测的楼主。此刻他只是她的萧衍,她一个人的萧衍。
寒双鱼立在厨房门口瞧着萧衍忙碌的背影,眼眶微微湿润。这世间竟从不曾有一男子如此细心的对她好,她心中微动,走上前去,轻轻从背后环住萧衍的腰,紧贴着他的后背,微微涩着声道:“阿衍,谢谢你!”
萧衍拿着菜刀的右手一顿,嘴角扯出个微笑,继而又面色无常的一刀一刀切着菜。待菜切好了,他转过身来,绷着脸道:“不需要离我三步远了吗?”
寒双鱼见萧衍不排斥她的称呼,便微微踮起脚尖啄了一下萧衍的嘴角,笑道:“前几日自是未发现我家阿衍竟这般能干啊!”
萧衍眉头一挑问道:“哪里能干?”
寒双鱼退了一步,将萧衍上上下下扫了个遍,认真评价道:“自是哪里都能干!”
萧衍满意的点点头,手指轻轻弹了下寒双鱼的额头道:“厨房烟火气浓,你先出去。”
寒双鱼本不想走,但见萧衍坚持不懈要将她赶出厨房的架势,她才不情不愿的出了厨灶。
她边走边想着今后定好好好学习厨艺,自是要让阿衍也好好尝尝她做的菜食。如是想着,她自是没瞧见萧衍那缓缓落下的嘴角。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寒双鱼正在房内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萧衍便进了屋内。寒双鱼打眼过去,瞧着那欣长挺拔的身影才发现这短短时间内他竟换了一身衣服,真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
虽萧衍好看的紧,但寒双鱼更加在意的仍是他做的菜食,不知可否如他这人般上天入地唯此一家。
萧衍自是瞧出寒双鱼的心思,他哑然失笑道:“过会儿便上。”
寒双鱼虽心切,但她自是清楚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她此刻只安安稳稳的坐在桌前,似个呆呆的书生般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
寒双鱼不过盯了半刻,便有下人次第上菜。寒双鱼唯恐丢了萧衍的面儿,所以便面沉如水,不动声色。事实上,她已经嗅到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的香味召唤了。
依她多年吃吃喝喝的经验来看,此菜只应天上有!
当下人们接连退去后,寒双鱼瞧着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菜食竟有些舍不得下口,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萧衍道:“阿衍,我想收藏~”
萧衍宠溺的揉了揉她头上的碎发道:“吃吧,今后有时间我再做!”
寒双鱼脸上立马绽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重重点着头道:“嗯!”
说完,她也不客气,直接开动。瞧着这个也好吃,尝尝那个也不错,如此一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而作为主厨的萧衍倒是没吃多少,全程瞧着寒双鱼。
待寒双鱼吃个差不多,他才将自己的疑问问出:“鱼儿吃东西怎这般的快?”
寒双鱼一脸平常道:“幼时总被别人抢吃的,所以便养成了这毛病。”
萧衍自是瞧见寒双鱼刚刚微顿的手,他将寒双鱼未夹上的清虾夹到她的碗里道:“鱼儿幼时的日子可是难过?”
寒双鱼突觉这口中的饭食有些难以下咽,她喝了一口鱼汤,拿起桌上的方巾抹了抹唇,低着头道:“阿衍真的想听?”
萧衍定定的看着寒双鱼:“鱼儿讲我便听。”
寒双鱼此时手指微微颤着,她低垂着眼脸,不敢直视萧衍的眼睛。过了半响,寒双鱼似做了决定般用一种极其苍凉的语调道:“好,阿衍想听我便讲。”
萧衍瞧着寒双鱼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其实他并不想听,他不想去听在她眼中那些难堪痛苦的过往,不想听她挣扎求生的艰难;但是他到最终也未说出口。
他仅是拧着眉头看着寒双鱼面无表情的说出她这十年来经历的种种,或不平,或伤痛,或恐慌,或艰难,或仇恨。唯独没有他想听的一切,甚至是细枝末节都没有。
寒双鱼讲了一个时辰,始终保持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她全程都未看萧衍的神色或是目光,虽她能感受到他的疼惜,但她害怕,害怕萧衍怀疑她,厌恶她,甚至是抛弃她。
因着她入过亡人谷,全身是毒;她进过温柔阁,险些被人欺侮:她小小年纪便江湖行骗,在暗夜楼不过两年便杀了十大杀手。她怕他将她看作不干净的怪物,但他却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静静听着。
寒双鱼很感激他的一言不发。这么多年,她连易风都从未提过自己的过往,却在萧衍面前说了出来。
她很信他,万分的信他。
末了,萧衍立起身子,上前一步紧紧将她圈在怀里。
寒双鱼埋在他的怀里道:“阿衍如何看我?”
“你便是你。”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