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洞察秋毫

“苏玉，”小美拉着徐征的手走了过来，我想跟你在一个班，你到我们班来吧。小美说完，把头枕在苏玉的肩上撒娇。

苏玉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一边道：“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小美说，“之前我就跟徐征打过招呼了，让我跟苏玉一个班，徐征一点用都没有，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徐征说，“我跟主任提了，主任不同意，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小美说：“主任为什么不同意？”

徐征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主任去。”

“我看，一定是你没提，你不敢提。”

“我怎么没提？你问小宝我提没提。”

小宝说：“徐征的确在会上提了，杜子行说，‘绝对不行，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让徐征还能说什么？”

表妹听了小宝的话问：“杜子行是什么人？他比主任还能？主任都没说什么，他倒是先发言了？”

“什么人？肯定也是厂里某位领导的亲戚，要不然的话刚进厂就干技术员啊？”说话的是葛大卫，谁都没看见他什么时候来的，直到他说话大家才看到他。

小美听了便不再吭声了，只是腻着苏玉。

正在这时，报栏的对面传来沈丽的声音：“嗳！看到没有，苏玉不是统计员，统计员是林小青。”

“切，我早就知道了。”回答她的是黄佳丽，“长着一双狐狸精的眼，一天到晚勾引这个勾引那个，这下子怎么样？没戏了！我们这位未来的主任夫人，容老师，不！容主任不要她了！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吃到羊肉反倒惹一身骚。”

“真的？两个人吹了？”沈丽问。

“要是不吹，苏玉考第一，又是未来的主任夫人，统计员还能轮到林小青干？”黄佳丽道。

“林小青也不是吃素的，她舅是厂里的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厂里黑幕重重，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谁能叨得清呢？”

苏玉和小美就站在报栏的这一边，听了沈丽和黄佳丽的话，连小美都替她难受。

苏玉很想找黄佳丽理论，可是一想，她和容之奇可不是真的散了吗？容之奇被她踹了一脚，额头都撞破了，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古人说人言可畏，舌头底下压死人，这话一点不假，现在，她苏玉就被这些风言风语弄得抬不起来头了。

“你们两个在胡说什么？”小宝也知道他们两个出了问题，但他也没办法。

他一边喝斥着黄佳丽和沈丽，一边走过来安慰苏玉道：“姐，不要听她们胡吣，这些人都没安好心，一心盼着别人倒楣他们好在一旁看笑话呢。走，我们去看看精馏塔去，好高哦。”

“走吧，苏玉。”小美也道。苏玉挽着小美的手，一抬头，看到容之奇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显然沈丽和黄佳丽的话他也听到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苏玉，苏玉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更是无地自容。

三个人刚离开报栏，就看到表妹和小青从楼上下来。

“小青，表妹，你俩在楼上干嘛的？”小美远远地问道。

“我们刚刚在控制室里看了看。”表妹道：“你三人去哪儿？”

“我们去看看精馏塔，走吧，一块去。”

“小青，”苏玉看到小青，也喊道。没想到小青看到她，理也不理，拽着表妹就跑了。

“她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在三车间的时候，说小青最多的，不就是表妹吗？”

苏玉摇了摇头。林小青见了她，居然不理她扭头就走，难道她也跟其它人一样势利，见容之奇把她甩了就不愿意再跟她讲话了？可是小青不是这样的人啊。

“林小青怎么了？”苏玉问小宝。

“她占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位子，见了你愧疚呗。”小宝说。

“可我不介意。”苏玉说。

“你不介意她介意，她问心有愧，所以不愿意见你。”

“唉！”苏玉叹息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

现场学习结束之后，车间正式开车。甲、乙、丙、丁四个班的班长分别是孟小宝，李东湖，徐征，葛大卫。

徐征是丙班班长，小美自然分在了丙班，本来小美还想把苏玉拉进丙班，可是车间不同意，结果苏玉就和黄佳丽一同被分在了甲班的控制室。

甲班班长是孟小宝。氟草酯已经成功地生产了2个批次，虽然状况连连，先是一个女工走路绊倒了阀门，被喷出来的液碱烧伤了眼睛。

后有一位男工在三楼处理废水废渣时吸入了泄漏的废气而晕倒，幸亏小宝上去巡视的时候发现及时，避免了一起重大的安全事故。

容之奇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今天晚上大夜班是甲班，班长是小宝，小宝虽然年龄不大，但他思维清晰，处理问题果断决绝。

再加上从小在社会上打滚，通晓人情世故，对班里的工人既能安抚也能洞察秋毫，常常就是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

小宝唯一的不足是他的学历太低了，可能初中都没毕业，但是这一点容之奇也不担心，因为控制室的主操作是苏玉，苏玉的专业课程学得很好，小宝和苏玉的关系又是非常的好。

所以他相信，小宝的这点不足苏玉会帮他弥补。

这也是容之奇不同意把苏玉分到丙班的原因，他就是让苏玉和小宝互补。

徐征在专业方面也是拨尖的，所以他不需要苏玉的互补，虽然丙班的控制室里小美和表妹弱了些，但是徐征能教她们，这一点容之奇一点都不担心。

在他们车间，李东湖、徐征他不担心，这两个人的能力他是相信的。但是葛大卫和孟小宝他就有点担心了，葛大卫是专业也不行，用人也不行，但是目前又找不到比他更强的人，小宝虽然会用人，但他的专业不行。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他把甲班和丁班人员配备的比较强，首先是两个班的控制室主操是苏玉和方慧。

苏玉不用说了，每次专业考试除了李东湖能比她略高几分之外，其余的没有人能超过她。方慧是从别的车间调过来的，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操作起来当然是得心应手。

关于四个班的人事分配，这是最合理的配置。

苏玉今天夜里上大夜班，自从她上了夜班之后，她老是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但是十几天过去了，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玉怀疑自已可能是因为乍上夜班患了神经衰弱。

今天晚上还是这样，刚出家门就觉得有个人跟着她，但是每每转回头却又什么都没有。她疑神疑鬼的来到厂里，刚刚走到门口，小宝“嘎！”的一声，把她吓得一哆嗦，差点惊叫起来。

“死小宝，你干嘛啊？吓了我一大跳。”苏玉说。

“我才要问你干嘛呢？推着车子直往前港，你老看后面干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

“苏玉，小宝，等我一下。”苏玉和小宝走到车间楼梯口正要上楼，张小华追了上来。

苏玉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张姐，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熬的。”张小华说，“俺家狗蛋今天发烧了，引发了支气管炎，呼呼直喘，整整折腾了一天，这不？刚刚挂完水，好容易喘得不那么厉害了，我把他哄睡着了，我也到点了。”

“你今天一天都没睡啊？”苏玉问。

“嗯。”张小华说，“我听说今天四楼没有什么事，放完料子就等着投三乙胺了。”

“你听谁说的？”小宝问。

“刚刚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去澡堂洗澡的表妹，她跟我说的，说四楼没有什么事。今天夜里就放料子，放完料子，就等着投三乙胺了。”

张小华说完冲着苏玉眨了眨眼睛，苏玉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放完料子就钻四楼的等离子除臭室里去睡觉的，让苏玉给放哨，有什么情况，用对讲机喊她，苏玉点了点头。

小宝虽然没看见，但他对她们的这些小动作都了如指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他对车间的工艺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哪一个阶段是事故频发阶断，那一个阶段相对比较安全，他心里有数。

在相对安全的阶断，他有时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方面笼络人心，另一方面他深深地体验到了一线工人的辛苦。

办公室的挂钟已经指向了11：45，班里人员也都到齐了，值班点名的人员还迟迟不出现，今天是谁值班？小宝问。

“可能是主任。”黄佳丽说。

苏玉一听说主任值班就脑瓜子疼，自从上次她一脚把他踢下床之后，他们两人就陷入冷战，车间里风言风语，说容之奇不要她了，所以苏玉也觉得她和容之奇结束了。

小宝正要招呼大家到岗位上接班，容之奇匆匆地赶来了。他拿起点名薄，点过名之后就让大家去岗位交接了。

班前会也没有开，他实在是太累了。刚开车的这第一个星期，他根本就没有回家，别说没有回家，就连在办公室值班的床上躺一躺都是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