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王子殿下实在是太胆大了,这让自己可怎么交代啊?监刑官本以为自己今后的升官之路一定会前途光明,可现在被殿下的宠妾这么一闹,别说是升官了,怕是连脑袋也要不保啊!
“玉先生,将紫砂带走。”战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监刑官,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件事情,本殿下会负责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到王子府来找本殿下。”这也算是自己还这监刑官一个人情。
“谢殿下!谢殿下!”监刑官一听,顿时觉得人生又处处充满光明啊!他连忙磕了几个响头,恭送着战麟离开。
马车上,紫砂随着车子的摇晃,终于相信自己是从死神的手中逃了出来,她看了看眼前面无表情的玉无宁,颤颤兢兢的说道:“玉…玉先生,谢谢您救了我。”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夫人。你,要感谢,应该感谢她才对!”说完,玉无宁便不再看着紫砂,只是望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再说话。
感谢她?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被送上刑场?紫砂低下头,恨恨的搅着破烂的裙边,终有一日,她商梨要为自己今日所受的罪而偿还。
……
商梨和战麟乘坐的马车十分宽敞,至少可以容纳五六个成年人。车内是用织金镂花的苏锦装饰而成,内里一应俱全,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靠椅、背垫、小桌样样都有,甚至在马车里还有几个抽屉,打开一看,竟装有锦被和枕头,可能是想着万一坐马车累了,还可以休息休息。
小桌上放有盛装几样小点心的点心盒以及茶具,全部是用磁石做成,吸在磁石做的桌面上,倒也不怕路途颠簸,反而稳稳当当。
商梨从上了马车,就没闲着。摸摸这个,敲敲那个,直到她将整个马车研究个遍,才安静下来。接过战麟递给她的茶水,商梨小声的道了谢。
气氛有些尴尬,商梨瞅瞅这个,望望那个,就是不看战麟,两个眼珠子溜溜转。按道理来说,自己应该是感谢他才对,可就是说不出口,只要一看他,就会想到自己与他之间的事。
“谢…谢谢!”思前想后,商梨认为自己还是应该说出一句来,毕竟如果没有他,自己又怎么会救出紫砂呢?
“不用道谢。你是我的宠妾,我又怎么会不理你的要求呢?”战麟歪靠着背垫,笑意盈盈的说道:“更何况!你这句谢谢有些敷衍。”真要感谢,就要有些实质性的表示,不是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商梨看向战麟,他这话里似乎另有其他含义。“我是很真心的感谢,没有敷衍。”
“如果,你想真心感谢我,不如……帮我一个忙,如何?”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应该是已经远离人群,在回到王子府之前,战麟希望将自己的计划与商梨讲明。
帮忙?商梨不安的动了动,“什么忙?”不是都说大恩不言谢吗?怎么还要另提条件?帮忙……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事,不会是那种事吧?
商梨脸上阴暗不定的表情引起了战麟的主意,一只略微有些粗糙的大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是不是病了?还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大手覆盖在自己额头上的触感,引发了商梨的记忆,这几日两人之间总有些若有似无的火花,总是让她感到些许羞赧。商梨拨开额头上的手,粗声粗气地说道:“没事!你不是说要我帮忙吗?还不说!”
对于商梨的态度,战麟一向是以宽容为主,他也说不清,就是觉得两人之间,就该如此。“好…我说。”
……
“不仅没有得到那女孩儿的血,还差点就让战麟查到我的身上,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奇后坐在妆台前,怒瞪着镜子里反射出的枫任,手里还握着一把牛角梳子。
“奇后请放宽心。臣下说过,那棋子是断断不会想起,自己是被何种东西控制。所以,三王子也不会查到奇后的身上。”
其实,奇后心里也明白,凭枫任的本领,他说不会查到就不会查到。只是,那战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没有证据,恐怕也会猜出就是自己动的手脚。
“难道我们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这个计划吗?”没了这女孩的血,自己的计划就不可能实现,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臣下明白。奇后请放心,您的愿望就是臣下的愿望,臣下一定会为您实现的。”枫任行了个恭礼,转身离开了。
奇后手握着梳子,看着镜子中离开的人,手越握越紧,直到梳子的硬齿扎进了手心,才让她如梦初醒:“该上妆了,奇王还在等着我呢。”微红的眼眶,苍白的嘴唇,都在涂脂抹粉之间,被掩盖成如花般娇艳的容颜,她扯着麻木的笑容,换上了奇王最爱的衣衫,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了去往奇王寝居的撵车。
……
听了战麟的计划,商梨一直没有出声,她在考虑,考虑这个计划自己究竟该不该同意。听上去,危险并不是很大,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有些不详的预感。
“你是说,你要我送我回异世界?”这么说,自己是可以回去的?商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你想回去?”战麟眼盯着商梨,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痕迹。
“呃…”该不该说实话呢?自己也确实是想回去,只是…“如果可以,我当然是想回去,毕竟那才是我的家,不是吗?”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陷入了权利之争,性命也随时都有失去的危险。假如可以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那些危险之事也会远离自己。
战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商梨,对她的回答,有些失望也有些了然。
王子府前,绿芽焦急的四处望着。清晨,她去为夫人取水洗漱回来,就发现不见了人影,就连殿下也不见了。后来,听门房大哥说似乎夫人是为了救紫砂,拉着殿下一起去了刑场。
刑场啊!那是何种地方,血腥、残酷,有哪家女眷敢去那种地方,而且还是拉着殿下一起去,她真是为夫人担心,生怕惹了殿下不快,丢了宠爱啊!
就在绿芽胡思乱想之时,两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眼前。首先下车的,是后一辆马车里的玉无宁和被救下的紫砂。接着,战麟从前一辆马车里也走了出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冷若冰霜。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芽:“扶夫人下车。”说完,竟看也没看一眼商梨,径直朝着府内走去。
绿芽站起身,看着战麟的背影,有些糊涂。这是怎么了,今早不是还挺好的吗?难道…夫人真的惹怒了殿下?想到这,绿芽赶紧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扶自己夫人下车。
商梨有些气闷,自己说句实话,怎么就惹了他?自己说的也没错啊!谁不想回家?堂堂大男人,怎得肚量就那么小,一言不合就给脸子看!
“夫人…”绿芽叫了一声,欲言又止:“您…咱们还是先进府吧。”有什么事,回了屋内再说也不迟,何必留在这里给人看笑话呢。
商梨点点头,就着绿芽伸过来的手,下了马车。她刚刚站定,就听见身边的绿芽小声的问道:“夫人…您…哭了?”
哭?怎么会?商梨抹了一下眼睛,愣住了,手指间湿湿的,脸也是湿湿的,自己真的…哭了?只是因为战麟的脸色吗?“才没有…我只是沙子迷了眼睛,不舒服而已。”
绿芽有些想笑,可又没胆子真的笑出声来。夫人到底还是年轻,看那嘟着嘴,委屈的模样,分明就是与殿下闹了些小脾气。
“是是是!奴婢这就请府内的郎中为夫人看看,免得落了毛病。”绿芽顺着商梨说下去。
“不用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如果真的叫了劳什子郎中来看,岂不是叫人家笑话,商梨忙阻止绿芽。
“是,奴婢这就为夫人铺好被褥,让夫人好好休息。”绿芽怎么会真的叫郎中来看,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
……
书房中漆黑一片,战麟坐在桌案后,脑中一直浮现着马车里与商梨的对话。
当他听到,商梨还是想回到异世界时,他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那种痛就像是从骨髓中渗出来一般,渐渐蔓延全身,痛的他只想朝她放声大吼。
他想质问她,为何要离开这儿,留在自己身边不好吗?做自己的宠妾不好吗?可他问不出口,只能离开,冷冷的离开。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伤到了她,让她难以接受。
可那又怎样?他就是想让她也知道痛的感觉,知道心中被人扎了一刀,无力反抗,只能咬着牙,由着痛楚慢慢褪去的感觉。
沙钟在一点点的漏下,愤怒和怨也已经远离他的头脑,战麟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奇国三王子也有被情所困的一天。商梨本就不是奇国的人,她不过是想要借命活下去,却因为自己的怜爱之情泛滥,才来到这奇国,想要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战麟叹了口气,对一直站在门外的侍从说了一句:“将玉先生请来。”
玉无宁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一直静静的坐在自己房中等待,当侍从来时,他拿上准备好的木盒,随着侍从去了战麟的书房。
当玉无宁推门进入时,传来了战麟的声音:“玉先生,其实你一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对吗?”
玉无宁关门的手停顿了一下:“殿下,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会离开的,又何必在意呢?”
“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送她离开的事吗?”黑暗中桌案的方向,传来战麟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记得。鬼隼的眼睛,我也准备好了。”玉无宁托起手中的木盒。
“玉先生,还真是准备的齐全。”战麟讽刺的说道,连最后一个留住她理由都不给自己。
“殿下知道,我一向都是万事都要准备齐全,才会说的,不是吗?”玉无宁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