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个深夜,三姨突然敲门而入,我见她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小花睡衣,脑袋上的拉丝长卷发凌乱不堪,一只脚穿着拖鞋一脚光着脚丫子,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布口袋,神情慌乱目光游离,仿佛才从暴徒的身下逃出来一般。
见我睡眼惺忪一脸懵逼,她躲闪着目光望着地板,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和你姨父打了一架,来你这里住上一宿。”
“哦!”
我应了一声,然后吧唧了两下嘴巴说道:“那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你睡你的,我住一晚上明早就走。”三姨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往另外一间空房走去,步子轻盈如同漂浮着一般。
我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然后回我的房间去了。
我老家在这个大都市五十多里外的一个小县城里,老爸在县上汽车站做副站长,老妈在计生委高就,二老自然有些钱,于是我大学毕业工作还没着落的时候,他们便在省城里付了首付给我这个独子按揭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自从上个月我那漂亮的女朋友对我劈腿搬走后,我便独守空房一个人住在这套大房子里。
其实我那三姨人很漂亮,高挑的个儿皮肤白皙,满了四十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她在县医院做护士长,老公在公安局上班,算是殷实之家。
可惜二人八字有些不合,都是火爆脾气,吵吵闹闹算是家常便饭,一年还有个三五次大打出手的时候,加之结婚后十多年来一直未育,听说夫妻二人矛盾已深早就分床而睡。
我刚躺下不久,便听到隔壁三姨在嘤嘤嘤的小声哭泣,我皱了皱眉头,想到她一向好强,这次和我姨父干架看来是吃了亏才这般委屈,又大半夜的打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跑到我这里来了。
经她这么一哭我那瞌睡早已走了,于是我又穿好睡衣准备起身去隔壁劝她几句。
哪知道我刚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我那手机便响了,一看原来是老妈打过来的。不用说,这大半夜的,她定然是为了三姨吵架离家出走的这事打过来的。
“喂,妈,干啥!”我故意先不告诉她三姨来了,想听听她怎么说。
“冬冬啊,你明天,你明天一大早就回来!我给你说,你三姨死了。”我老妈在电话那头哭着鼻子呜咽着说道。
“啥?你说啥?”我心头猛的一怔,竖着耳朵急忙大声问道。
“我说你三姨死了!”我老妈在电话那头哭着说道。
我脑袋嗡的一声,瞪着眼珠子往卧室门外望了望,不过毕竟我是个七尺男儿汉不是那做作妇女,还是有些沉得住气,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极其镇定的问道:“我哪个三姨?”
“你个死孩子,你亲三姨,云霞,死了!你还有哪个三姨?半个小时前落的气,现在眼睛还大大的睁着呢……”
我听到电话那头我妈在哭着喊着,又听到了满屋子一声比一声高的嚎丧之声。这下我那脑袋嗡的一声,耳边的手机差点滑落的地上,感觉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那外面的三姨是人还是鬼?”
我暗暗想道,然后死死的盯着卧室外面,细细一听,却没有听到那外面有什么声音。于是我下狠手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当我被自己虐得疼得龇牙咧嘴之后,我才明白自己依然在清醒之中。这时候我手里的手机那头我老妈依然在不停的说着,于是我慌乱的答道:“好好,我明天一大早就回来!”然后使劲的挂断了电话。
“啥意思?我三姨刚才上门来了,现在我妈又打电话说她死了!这……”我惴惴不安的一边往着卧室门望去,一边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哎呀不好,我这卧室门好像没有反锁!”一想到这个,我吓得急忙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咣当一声将那门把给反锁了。
哪知道我刚反锁了门正后背抵在门上大口喘气的时候,那门把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听到我三姨哭腔着嗓子说道:“冬冬,开门,三姨有话对你说!”
“你……你,你……你是谁呀?”我吓得菊花一紧,口齿不清的说道。
“我是你三姨啊!”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你三姨!”
“你走开,你走开,你不是我三姨,我老妈说我三姨刚才死了!”我吓得腿脚直哆嗦使劲的抵住卧室门,慌乱的说道。
“冬冬,你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说!”那外面不知是人还是鬼执着的对着我说道。
一想到老妈刚才电话那头说的事情,见对方又使劲推门,我吓得快要大小便失禁,我捂住耳朵大声的吼道:“我不听,我不听,你快走,你快走!”
“冬冬……开门……我有事情要说……重要事情!重要事情!”
“不开,不开,你走,你快走!再不走我要报警了!”我歇斯底里的摇头晃脑的大喊着。
……
我清晰的听到外面一声叹息过后便没了声响。
这一晚上虽然吓得半死,哪知道后来我竟然神经大条的半蹲在卧室门口睡着了!
醒来过后,我一看窗外已经微亮,手机上显示已经七点十五分。
我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感觉那脑袋痛得厉害,一边起身一边极力的想着昨晚上的事情。
“三姨昨晚上来了!”我想到这个。
“我老妈打电话来说三姨昨晚上死了!”我又想到了这个。
……
我麻着胆子悄悄的打开了卧室门,伸了一个脑袋往外面打量着。客厅一片寂静昏暗,但什么也没有。
我畏手畏脚的走了出去,然后猛的拉开客厅的窗帘,那屋子一下子便敞亮起来。
这一下我那小心肝才稍稍平息了一下,哪知道当我转过身去发现那一直待客的卧室门紧紧的关着时,我又开始紧张起来。
我四处张望了一番,从墙角抄起一根棒球棍,然后小心翼翼的往那卧室门口走去。
当我屏住呼吸打开卧室门后,发现那屋子空荡荡的,床上的床单被套摆放得整整齐齐,根本就没有人住过的痕迹,那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