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远道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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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冬年和敏儿,婆婆有何看法吗。”赵安裳的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沈茹皱了皱眉说:“冬年只是差点失身于王爷罢了...娘娘这话,又是何意?”
“府里之前人人夸她温婉得体,可本宫初见她,她的答话便毫无规矩。且,敏儿倒是很在意这个本宫并不喜欢的冬年。”赵安裳并没有明说。
沈茹点点头:“敏儿虽人小,但是机灵的很,绝不可能投靠冬年。那便是冬年和敏儿,投靠了同一个大靠山?”
赵安裳满意的笑了笑:“婆婆果真聪慧,困惑本宫这么久的问题,竟被您一口破解了。”
沈茹谦虚的低了低头:“娘娘谬赞了。为主子分担,是我们这群奴才该做的。”
赵安裳继续套话:“依婆婆的意思,这个大靠山,会是谁呢。”
“应该是思慕王爷的女子,才会对您这般排挤吧。且还能把敏儿安排在府中,那这靠山少说也得是个富家小姐。”
赵安裳不由喃喃出了两个名字:“楚云瑾,夜昭雪...”
天颜会意,朝沈茹柔柔笑了笑:“沈婆婆,想来王妃娘娘是困了吧!”
沈茹也是个老人儿了,多少腥风血雨的没见过,闻天颜之话心中自然有数:“奴婢也就不赖在娘娘这喝茶了,先行告退。”
赵安裳见沈茹走了,这才放下心,身子一倾瘫倒在美人榻上。
“说吧。”
天颜一怔:“娘娘知道奴婢要开口?”
赵安裳转过头:“你自小聪明,此事上有些看法,应该的。”
天颜附在赵安裳耳旁,只说了三个字:“楚云瑾。”
赵安裳美目微张,懒懒把玩着指上护甲:“理由。”
天颜说:“昭雪公主为人简单,虽说跋扈了一些,可还是小孩子心性。且她在深宫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讨好圣上,圣上也因此对她颇为宠爱。这般看,她倒是没什么心思放在娘娘身上了。
至于楚云瑾...这个女人本身就够毒辣,作为楚家二小姐,风头却比楚家的男丁更盛,可想而知她有多少手腕。且她不在宫中,行动都方便。楚家财运亨通,收买两个婢子,易如反掌。”
赵安裳不置可否的望着房梁:“行了,下去吧。吩咐碧心,给敏儿安排采草药的活,为期半月,一日后启程。她难得出宫,一定不会不见她那幕后的主子。你暗中盯着。”
天颜颔。
“另外,把青青她们叫过来。本宫去一趟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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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殇王妃来访。”素儿说的轻轻淡淡,不以为然。
楚云瑾眯起眼睛,似在思索:“她来做什么?除了那日,我也没招惹她。”
素儿缓缓开口:“二小姐,可能是发现了敏儿,抑又或是沈芷。”
楚云瑾摆摆手:“敏儿和沈芷,我从来不重用。她们两个,能力太低了。若败露,杀了便是,免得做不好事还给我招来一身腥。”
素儿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她六岁就做了楚云瑾的婢女,一路走来,楚云瑾远比传闻更盛的狠辣,她已经领教过了。这次不过是杀了两个棋子,她还不至于花容失色惊慌失措诚惶诚恐。
对人命的断送习以为常,让她也变得像现在这样污浊。
“何时动手?”
“勿急。赵安裳现在对敏儿不一定就失去信任了。若是此时杀了敏儿,本小姐辛辛苦苦积攒的赵安裳对我棋子的信任,就全毁了。重头开始,何其艰难。”
素儿轻轻点头,去迎赵安裳进了楚云瑾处。
“王妃娘娘,我家小姐应了,随奴婢来。”
赵安裳礼貌的点头微笑示意。
赵安裳的礼貌,带着疏离的温度,所有被她礼貌以待的人,与她都不甚亲近。
素儿自然能体会到赵安裳的疏远,可她不过一个婢子,还指望赵安裳对她多不同吗?
可为什么,此刻面对赵安裳的疏离,她会这么的反感和难受呢?
素儿不由抬头正视了一眼赵安裳。
可就是这一抬眼,让她的大脑如一颗惊雷炸醒:“姐姐!”
赵安裳微微皱了皱眉,也望向了素儿处。
可是两世为人的记忆告诉她,这个婢子,她不识得。
“姑娘怕是认错了人。本宫是将军府嫡长女赵安裳。除了赵月希这个继妹,再无妹妹。”
素儿的眼眶顿时红了。她仓皇的跪下哭诉道:“姐姐,是你!妹妹不可能认错的!姐姐,你可知妹妹找你找的多苦吗?”
赵安裳奇怪的打量着素儿。这个女子虽说为人侍女,可身上确是有几分淡然处世的味道,像极了...她的母亲。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你姐姐?”
素儿指着赵安裳的耳环:“妹妹看妈妈描绘过姐姐的姿容!王妃娘娘与我姐姐一模一样!...不,您不与我姐姐一模一样,您就是我姐姐!且这幅耳环,是妹妹的母亲平时最喜欢的一对!母亲说,她送给了姐姐,让我以后看到姐姐,一定要好好扶持!”
赵安裳皱了皱眉:“你可知,你父亲是谁?”
“一个盐商,后来...经商失败了,就自尽了。”
“本宫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南大将军!你何德何能,说本宫是你姐姐?”
“母亲说,她第一任夫婿是另一个男人。可那男人告诉她,他马上要娶另一个女人了,让我娘赶紧走,免得被那善妒的悍妇追杀。我娘在被追杀的途中,我父亲,也就是那盐商,救了我娘。那盐商什么也不要,但一定要我娘以身相许。我娘重情重义,只好同意了。哪里晓得,这样就生下了我。在我五岁时,我娘还是被那悍妇杀死了......只是我自始至终都不晓得,我母亲的第一任夫婿是谁。”
素儿说完,眸色突然亮了起来:“王妃娘娘佩戴着我娘的耳环,又与那丹青如此相似,定是素儿同母异父的姐姐!”
赵安裳沉思许久。
素儿所说的母亲的经历,却是真实的。且这幅耳环,也的确是她生母所留。
赵安裳看向素儿,她的眉眼,确实有一二分与自己相似。
“你晓得骗我的后果么?”
“晓得!妹妹再也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了......二小姐是我的主子不错,可妹妹真心想送四个字给二小姐。豺狼虎豹。”
赵安裳说:“若我把你接进王府,你的命,楚云瑾怕是为了封口也要取了。”
素儿摇摇头:“妹妹只愿与姐姐相认,仅此而已。妹妹还想继续服侍二小姐。”
赵安裳的脸上闪过狐疑之色:“为何你如此衷心一个可能会对本宫不利的二小姐?”
素儿的眸光黯淡下来:“素儿也不愿意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可二小姐虽说心狠手辣,可待奴婢的好,是实打实的。素儿有恩必报。”
赵安裳点点头:“既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会保你一生顺利。但前提是,本宫查出来,你当真是本宫的妹妹。”
素儿磕头:“是!听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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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娘娘请安了。”楚云瑾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赵安裳漂亮的眼睛冷了几分,眸底一片深意:“二小姐怕是身在高位久了,连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呀。”
“规矩是给光鲜的娘娘的,”楚云瑾挑着眉反问,“您是吗?”
赵安裳扑哧一声笑了,话里话外染着三分讥讽:“光鲜?本宫再怎样,也是殇王府第一个明媒正娶的王妃。你一个二小姐,和我谈光鲜?”
楚云瑾执着茶盖一下下碰撞着陶瓷杯,淡淡朝杯吹了口气,轻抿了一口才抬首正视赵安裳:“找我有事?”
赵安裳提唇,玉容漾起涟涟笑意:“二小姐果真是个聪明人,那本宫就直说了。二小姐可知道白珍?”
楚云瑾打算的是赵安裳会问她关于婢子的事儿,却不想是白珍,心中微动,莞尔道:“略有耳闻。”
赵安裳将耳畔垂下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抿唇一笑:“白珍这东西罕见,二小姐略有耳闻,已是极好的了。不知二小姐听到了些什么?”
楚云瑾玉指划过盏沿,眉梢却暗蕴了丝冷如月华之下悄然盛放的血昙稍纵即逝无人察觉,含着一分似有若无的笑:“白珍可医治叶梅霜的毒,仅此。”
赵安裳黛色娥眉舒展若青山迤逦绵长,尽是温存软款,闻言梨涡轻陷,不动声色:“二小姐当真不晓得白珍的下落?”
楚云瑾顿时笑的轻快而娇嫩:“我又不曾得了叶梅霜的毒,何苦去寻白珍这罕物?娘娘今日来问民女白珍一事,难道是中了叶梅霜的毒么?当真笑煞人了。”
赵安裳嘴畔勾勒着持久的绝美弧度,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出点点冷意的光晕,凤眼微抬:“本宫自然不是中毒的那位。中毒的,是你心尖儿上的人的母妃。”
楚云瑾闻鹂音微瞥柳眉,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很快又盈了笑意在面颊,如两簇妖冶恣意盛放的玫瑰:“娘娘告诉民女,难道想给民女一个巴结王爷的机会不成?民女从前可不觉得娘娘如此宽宏。”